“救命,救命……”
这声音微弱地仿佛随时会断,却将楚天原惊得面色惨白!
声音是从草席下方传来的。
添香的声音!
看着添香缓缓地扒开草席,看到那张肿胀的脸,楚天原双脚忽软,不自禁地往后顿了一步。
怎么会?
她分明被推进了井里,后被下人打捞上来,怎么可能没死?
她不死,他又该如何?
“炸尸了!”人群中有人尖叫,惊叹声不绝于耳。
“添香没死,衙役不是验过了吗?”
“对啊,这太奇怪了!”
“她没死,少夫人也就不会担责了吧?”
“……”
朱平脸色一沉,用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看向楚天原,再恶狠狠瞪了一眼两名负责查看的衙役。
衙役们不敢吭声。
老夫人到手的鸭子飞了,不免大失所望,僵着笑看向卫挽,“阿挽你算走运了,幸好她没事,要不然,还不知朱大人要如何发落你呢!”
卫挽未理,眼底的笑意不达眼底。
她对朱平道:“人没死,大人还要拿人吗?”
朱平自知这趟算泡了汤,再呆下去会对公主不利!
一旦添香咬出真凶,不管他如何处理,到了最后都是错!
思忖片刻他笑道:“人没事便好,家事范畴本官不宜插手,告辞了。”
他招手示意衙役们撤退。
卫挽问道:“朱大人,谋杀未遂属于家事范畴吗?”
朱平心知事情不妙便急着离开,卫挽大声叫住他:“请大人留步,为添香查明真相!”
当着众人的面,朱平只能硬着头皮留下。
金妈妈将添香扶起身坐好,待添香缓过那股劲,意识逐渐恢复。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草席,又茫然看着四周人群。
卫挽摊手道:“大人,您可以问话了。”
朱平骑虎难下,不痛不痒地问添香:“本官看过你的遗书了,告诉本官,你为何要投井?”
“奴婢……”
直至此刻添香仍有些浑噩。
遗书?
懵了会儿她才突然想起来,少爷曾让他将冤情诉于纸上……
那便成了她的遗书吗?
她如五雷轰顶,傻傻地怔在那儿。
朱平卸去身上的官威,“将你的委屈说与本官,本官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卫挽看破不说破。
朱平句句引诱添香,企图将投井的账算在卫挽头上。
可惜,他要失算了。
添香心如死灰,连目光也变得灰暗下来,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人群中的楚天原,心碎欲裂。
*
事情败露,周明趁机逃出楚家。
少爷跟他说过,若有失手,一定要逃,他会给他很多银子,保他下半生无忧,否则……
夜幕漆黑,周明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
他一连跑过七条街道,可在穿过一条小巷时,却见巷子口处,有一个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跑进了那人的影子里。
“你,你是谁?”周明胆战心惊地问道,戒备地往后退去。
那人悠哉游哉地抱着怀,冷哼一声:“还想往哪走?那点儿小把戏也敢耍到我主子头上,大爷的,给你们脸了?”
“你是……”
苏陌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拎起他的前襟,“我是你苏陌姑奶奶!”
她一脚踢在周明膝弯,像对待死狗那般直接将人拖走。
“你放手,救命啊……”
周明的惨叫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无边的长夜中。
小巷围墙上,有人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小六,楚家今晚够热闹的。”
云六问道:“大人要去楚家看看吗?朱侍郎也在。”
司空弈把玩着短刀,漫不经心道:“去得挺快,却没想到会变成这种局面。”
“恕属下直言,朱大人或许也与此事有关,背后有人推手。”
男人美若桃花的眼轻轻朝下一瞌,“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有的人生怕挨不了刀子,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他自己便伸长脖子了。”
“那,楚夫人呢?”云六知道大人看这女人不顺眼,不知是否会借添香一事惩治于她。
司空弈冷笑,“此刻她天时地利占尽,如果还不能弄了那狗男人,咱司钦监大狱不得欢迎她住个三年五载?”
“是……”
云六抹汗。
这女人惹谁不好,偏偏鼓动小少爷给大人送定情信物。
还是个有夫之妇。
这不找死么?
“大人您好像,挺恨她的。”
“恨。”司空弈答得随意,目光不知去了哪。
半晌他才喃喃道:“怎么会不恨呢?”
楚家后院,添香跪在朱平面前哭诉,“求大人为奴婢伸冤,奴婢是被少爷……”
她咬咬牙,终于还是按捺下来,“是被少爷的书童,周明扔进井里的,奴婢没想过投井自尽。”
人群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楚天原与朱平两人无不松了一口气。
添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冤啊,奴婢不知怎么得罪了周明,晚上被他骗来这里,他说井里有东西,骗奴婢去看,然后,他便将奴婢按进去了……”
卫挽且听着。
哪怕事已至此,添香仍要护着楚天原,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以为添香捡回了一条性命,必然会揭发楚天原,将楚天原送进大牢。
她太低估添香对楚天原的执念了。
朱平顺着添香的话继续问:“既然没有投井打算,为何要留下遗书?”
添香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楚天原,小声抽噎,“那不是遗书,奴婢只是将委屈写下来,而已。”
“既然如此,来人,速去捉拿周明!”
“是!”
“人我给你们带来了!”
衙役还没动步,苏陌已经拎着周明走进人群,随手把人往地上一扔。
周明本想说什么,但无意碰见楚天原的眼神,人顿时蔫了。
他放弃解释,任由衙役将他按倒,神色麻木。
“大胆周明,竟敢谋害人命!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明认命地闭上眼睛,颤声道:“小人……小人认罪。”
得了这句话朱平才算彻底放心,忍着笑道:“立刻将周明带回刑部,择日审问!”
“是!”
“等等。”卫挽唤住朱平,转身问添香:“你确定这便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如果你愿意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
她沉下目光看向楚天原,一字一顿:“如果你不愿,我为你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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