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蓦地抬头,下一刻便湿了眼眶。
她没见过几个男子,更不说长相才华兼俱的男子,偏偏在她春心萌动的年纪,与意气风发的少爷朝昔相对五年,叫她如何心如止水?
他一声我知你心意,她激动得心都要碎了。
添香眼含泪光,“少爷,奴婢只是对您忠心,不敢有其他心思。”
楚天原摆手让周明退下,亲自扶添香起身,笑容更暖了。
“有又如何呢?自古以来,少爷为回报丫环们的付出将其收入账下,这事屡见不鲜,有何敢与不敢之说?你为了我与承安没少操劳,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
添香脸红了一圈,羞赧道:“奴婢,奴婢不敢高攀。”
“傻丫头。”
这一声喊得添香心脏狂跳,似在万丈深渊的边缘叫人一把牵住,紧张到令人窒息。
她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不敢想象,若有一天她成了少爷的姨娘,该有多么幸福。
到那时她再也不用偷看少爷,她可以光明正大欣赏少爷的容貌,在夜间揽着他的腰身入睡。
她侍候过少爷洗澡,曾无数次肖想那样的场景。
虽说少爷因伤缘故不能人道,但据她的观察,少爷一定还能治愈……
“添香,阿挽与我闹腾急了,恐怕这几日都不会理我,但……我们必须与她打好关系。”
添香听得懂,干脆道:“少爷您吩咐吧。”
楚天原不出所料地抿了抿唇,“你代我送些东西给承安,什么都别说,她会明白的。”
“是。”
少爷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哄好了少夫人,以后才好开口请求她同意纳妾。
卫挽方才计算好新酒楼所需的各项支出,各种成本及打点费用,将三万两银子交给苏陌,让苏陌立时落实下去。
苏陌前脚刚走。
“少夫人,”添香低头来到书房门前,“奴婢给小少爷送些东西。”
卫挽转头看去。
目光划过添香手中的包袱,再朝她头上那支尾缀为牡丹花形的头钗上看去。
卫挽一眼认出这是她五年前的东西。
那会儿二哥为了让她顺利出嫁,除一笔银子外,还送了楚天原一批饰物,这钗便是其中之一。
许是钗上养分不错,这会儿添香的脸色都俏丽不少。
卫挽唇角抽了抽,不予置评。
“东西拿过来吧。”
添香昨夜被罚跪,也算亲身领教过卫挽的另一面手段,不免有几分怵意。
她小心将包袱放在书桌一角,当着卫挽的面打开。
十来本书,一只纯黑木做的蛐蛐罐。
罐内不时便传出蛐蛐欢快的叫声。
“砰!”卫挽突然拍案而起,“添香你好大的胆子!”
“少夫人……”添香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慌忙道:“小少爷晚上睡不着,他……”
少爷经常将蛐蛐置于小少爷床头,少爷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小少爷睡得香甜。
她欲言又止。
——你送些东西给她,什么都别说,她会明白的……
添香想起少爷之前的交代,中途放弃了解释。
卫挽眼底的怒意越来越深。
“小少爷四岁了,正是爱模仿爱学习的岁数,你竟送这些玩意过来,是要祸害他的不成!”她随意翻开一本书扔在地上,“市间不入流的画本子,你让小少爷看这个?”
“少夫人……”
添香大为不解。
她也不懂少爷为何要让她送这些。
“我警告过你不许接近小少爷,因此你便用这种方式污染他,是与不是?添香,你该当何罪!”
添香完全懵了,一时不知要如何解释。
只知她不能说出少爷,否则会连累少爷被责怪。
“奴婢,奴婢知错,奴婢没有仔细查看所以才……”
卫挽未听她半句,扬起声音喊道:“来人!”
话落,一名五官清秀的女子进了门。
她身材修长消瘦,扎着清新的独马尾,初见冷酷,再一见,飒气中带着几分傻气。
随后是一名虎背熊腰的三十来岁大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添香吓得身子颤了颤。
莫名感觉,这两人身上有一种能将她活活碾死的分量。
尤其金妈妈,绝对能一屁股坐死她!
“金妈妈,于声,将添香带去前院,召集所有丫环小厮婆子们过来,今日我要处罚这不长记性的奴才。”
添香如五雷轰顶,身子一歪便瘫在地上。
“我知错了少夫人,奴婢跟您快五年了,您给奴婢一些体面吧……”
“跟我这么多年,所以你知道戳我哪里才会让我更痛,是吗?”卫挽拦下她的话,不给她任何诡辩的机会,“拖出去!”
“是!”金妈妈腰身一挺,一把拽起地上的添香。
“少夫人饶命,您饶了我吧!”
添香绝望地看着卫挽。
这些年来少夫人一直温柔大方,对待下人尤其平和,再多手段也从不会用在下人身上。
可今日,少夫人却要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处罚她,她只不过为小少爷送了点东西,为何会这样……
*
烈日当头。
二十名下人们分两列站在前院,添香颤巍巍地跪在中间。
她环视四周,想找个能帮忙说话的人,好不容易才接触到红袖,红袖却不着痕迹地背开她视线。
下人们小声议论,无不震惊于少夫人今日的反常。
彼时老夫人与楚念正在喂楚老爷子吃药,闻言也赶来院中。
下人们到齐,于声搬了一把太师椅,卫挽转身入座。
她单手搭上扶手,坐得大马金刀,一只手自然放在膝头。
不必深看,便能觉出她身上浑然天成的威严。
整个前院噤若寒蝉,便是连一只苍蝇飞过也得捂上小嘴。
老夫人不知为何后背一阵发紧。
“念儿,你看你嫂子,坐得像女人吗?”
自打卫挽拒绝为公主祈福,又狠骂了她一顿,楚念对这嫂子一万个看不顺眼。
“像个流氓似的,哪有半分当家主母的样子?”
老夫人阅历丰富,看人不说多准,但十有八九能猜出个大概。
她贬低过卫挽,也因卫挽是弃女而瞧不起过,但从不敢低估这儿媳的能力。
更别说昨日她当着公主的面扭转劣局,让楚家吃了一记大闷棍,今日又借司空弈的势逼他们还钱,手段可谓老辣。
“你太小看她了,卫家出身的怎么可能是普通女人。”
楚念不以为然地冷嗤一声,“出身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扫地出门,她只敢在我们面前耍横了,我根本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楚念话没说完,金妈妈一声暴喝:“大胆奴才!”
这声音底气十足,惊得楚念腿脚一软。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抽在她背上,“出息,一个婆子罢了!”
教训完楚念,老夫人大步走向卫挽,冷声道:“你这兴师动众的像什么话?添香是我的人,把她交给我。”
卫挽笑着看向老夫人,不疾不缓道:“我既然当这个家,便有处置下人的权力,母亲这会儿带走,要将我置于何处?”
她直视老夫人,口吻逐渐冷厉,“母亲,我便是要让这楚家所有人看看,究竟谁在添香的背后指使,企图祸害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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