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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哪里学得这般勾栏模样?


纪芜来给嫡母请安时,敏锐地察觉到屋中的气氛不对。
她心中想着,应是与侯府之事有关。
于是迈步上前,恭敬地冲着嫡母请安。
上首处,王令仪打量的目光落在纪芜身上。
想到刚才听锦书说,要去给二姑娘解围时,听见她答应乔姨娘,以后站稳了脚跟,会帮纪明旭说话。
她原本还以为,纪芜跟她那个下贱的娘不一样,那日的事情,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没想到……
这下贱的胚子,果然生不出什么好的!
如此想着,王令仪的目光越发不善。
尤其瞧见纪芜不过是行礼片刻,身形便开始摇晃,全然不似平日里的稳妥,越发觉得她真是装得好。
“跪下!”王令仪冷声吩咐道。
纪芜听到命令不敢多问,将蹲姿改为跪姿。
动作之间,不小心牵动大腿内侧的酸痛,脸色不由得微变,越发苍白。
本该挺直的身躯,微微下塌,平添几分娇弱。
虽说相貌上,纪芜不如嫡姐纪明昭那般明艳出众,却也是个美人。
若落在旁人眼里,或许会得几分怜惜。
可如今,被王令仪看在眼中,却越发觉得她狐媚,心下更加恼怒。
站在一旁的李妈妈瞧见主子的脸色,睨向纪芜,语气轻蔑。
“二姑娘去侯府不过几日,竟把从前学的仪态都忘了吗?既是要跪,就该跪得挺直,哪里学得这般勾栏模样?”
乔姨娘的身份,在府里并非秘密。
只是这样卑贱的身份说出去,于府上名声不利,平常无人敢提。
如今李妈妈故意这样说,就是要给纪芜难堪。
她赶忙跪直身体,冲嫡母请罪,“请母亲恕罪,女儿来了癸水,实在有些不适,这才在您面前失礼。”
“你来了癸水?”王令仪眉心微皱,一时间内心里有些复杂,“那今日你回来做什么?”
“回母亲,是长姐让女儿回来看看的,长姐还让女儿带回来许多礼物。”纪芜恭敬回话。
“把单子交给锦书,你起来吧。”
王令仪吩咐一声,待纪芜坐下后,才细细问起侯府内的一些事情。
虽然纪芜去到侯府十余日,可实际上,大多数时间都在厢房,并不敢四处走动。
因此,对于侯府内的情况,她知晓的不多。
可既然嫡母问起,她不敢隐瞒,只得据实以告。
王令仪瞧着她,见她的模样不似作伪,但想到锦书的回禀,心里又不免扎了根刺,便不轻不重地开口。
“你那般做是对的,虽让你留在侯府,可你需得记得自己的身份。那件事……终究是委屈你了,只要事成,我可以再额外答应你一个条件,但……”
后面的话,王令仪并未明说,可纪芜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重新跪在地上,纪芜抬起一只手。
“请母亲放心,女儿绝不敢也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愿在此立誓,若违背今日所言,叫我不得好死!”
她这副模样,倒让王令仪有些诧异,李妈妈也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主仆俩对视一眼,李妈妈会意,去到内室拿了个匣子出来。
待纪芜重新入座,李妈妈将匣子打开,放在她面前,露出里面的银票。
“二姑娘住在侯府里,必不会缺吃少喝,但总要有些银子傍身,这是夫人赏你的。”
说到“赏”字时,李妈妈刻意加重语气,仿若这是天大的恩赐,又像是——
她愿意帮嫡姐给姐夫生孩子的奖赏。
“多谢母亲。”纪芜恭敬道谢。
于她而言,恩赐也好,奖赏也罢,一切都无所谓,毕竟她手里实在缺钱。
身为伯府庶女,每个月都有月例银子,可那些银子从来到不了她手上,便都被乔姨娘拿去。
一部分用在她自己身上,还有一部分则被她贴补给纪明旭。
至于纪芜,她若想用钱,只能自己另想办法。
好在,她毕竟生在伯府。
纵使乔姨娘对她不喜,可为着她将来能够攀上高枝,讨男人喜欢,府上的姑娘们该学的一概不拦着她,甚至会盯着她用功。
因此私底下只有她一人时,或是为人抄书题字,又或者做些女红刺绣、奇巧物件,总能换得一些银钱。
只是这些年下来,拢共没有攒得多少。
现下有了这笔银子,之后若有些事情,不至于被银钱难倒。
况且,她得多攒一些,为自己离开京都做准备。
纪芜已然想好,今晚不会住在府里,一会儿回到房间,她会找出自己藏的私房钱,连同嫡母给的银子一起带走。
否则,若住上一晚,等到了明日,只怕又会被搜刮干净。
王令仪对纪芜今天就回侯府之事,并未有任何异议。
只当那是自己女儿的吩咐。
又嘱咐几句话后,她吩咐李妈妈送纪芜出去,顺带着再敲打一二。
纪芜心里也明白,颇为乖顺地听着。
终于又回到自己的屋子,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整个人愣住。
她刚才离开时,屋子里看着十分整齐,可如今,却被翻得乱七八糟。
纪芜心中一惊,连忙去到自己藏钱的地方,果然——
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钱,竟是分毫不剩!
想必是她去给嫡母请安时,乔姨娘又来到她房间,才有了如今这一遭。
抿了抿唇,纪芜用力眨着眼睛,将眼泪逼回去。
她起身收拾着自己仅有的些许东西,打算这就离开。
——
春日里天黑得早,纪芜离开纪家时,已近傍晚。
她靠坐在马车内,周身的酸疼以及女儿家的不适,令她昏昏欲睡。
忽然,马车微顿,紧接着车帘掀起,带进来一阵凉风。
几乎瞬间,纪芜便清醒过来,她看着挤进马车的高大身影,面露讶然。
姐夫?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马车里?
下意识地,纪芜张嘴想问。
可谢铮却以为她想要喊人,骨节分明的手,陡然捂住了她的嘴。
纪芜心中惊愕,盯着近在咫尺的脸。
俊逸非凡的面容上满是怒意,形状勾人的丹凤眼中有着浓浓的厌恶,几乎能够化作实质滴出来。
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像是锁定了猎物,带给她强大的压迫感。
纪芜尝试着开口,想问一问他如此的缘由。
然而随着动作,柔软的唇瓣轻轻触碰到谢铮掌心的薄茧。
唇被捂得太紧,只发出细微一声,“唔……”
好似被烫到一般,谢铮猛地抽回手,想起什么,又重新钳住了纪芜的脸。
带着凉意的声音从薄唇中挤出,“你对夫人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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