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回来的第二日。
明悦被叫去,和侯府一家用晚饭。
公子回府,是大事。
谢清函和谢不尘早早入席。
杜姨娘不爱出院子,也被沈氏给叫来。
明悦到时,见坐在沈氏身旁,一身月白袍的凤眼男子,正一脸玩世不恭的看着自己。
同谢卿卿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谢允。
无视谢不尘,她垂首行了礼,“抱歉,我来迟了。”
“无妨。”沈氏冷淡道:“落座吧。”
圆桌上,谢不尘挨着谢清函在主位,谢允则挨着沈氏落座副位,杜姨娘守规矩,坐在靠门的下位。
明悦提着裙摆,便要在杜姨娘身边坐下。
就听谢清函对她道:“你是侯府义女,也是侯府中人,坐尘哥儿旁边就好。”
明悦一顿。
谁要和那家伙挨着坐。
淡淡道:“是。”
还是坐到了谢不尘身边。
一个位置而已,她没必要找不痛快。
经过了上次,二人翻脸,戳破对方的假面之后。
谢不尘没找过她。
而她,更不可能主动去见谢不尘。
“唉,就家里事多。”谢允抱怨道:“连吃饭都这般麻烦,还不如书院待得自在。”
见谢清函面色冷了,沈氏忙教训儿子,“这叫守礼,你再胡说,小心我罚你。”
“是,母亲说的是。”谢允敷衍道。
谢清函动筷,大家纷纷跟上。
浅浅吃了几口,谢清函冷着脸问谢允,“这次回来多久?”
“不知道,哪天想回便回。”
“什么意思?”
“书院嫌我们几个世家子太闹腾,将我们赶回家里,闭门思过。”
谢允漫不经心的翻了翻眼前的老三样,“说会另行通知。”
“啪”一声。
谢清函将筷子重重放在桌上,怒道:“居然是被赶回来的!”
“白鹤书院寻常学子难进,你若不是侯府之子,哪里轮得到你,如此不思上进,真是纨绔至极!
文不行,武也不行,你日后,如何入朝为官!”
一通训斥下来,无一人敢言。
只见谢允掏了掏耳朵,散漫笑着,“大哥已是太子少师,多方眼红,将来得了荫封,自然亏待不了我。
我呢,就做个闲散贵人,该吃吃,该喝喝,多好啊!”
谢清函越听越气,指着谢允鼻子骂道:“你若真混成了废物,就别怪我将你赶出谢家!”
“又来了,父亲能不能换点别的话骂我,我都听腻了。”
“你!”谢清函勃然大怒。
“看来今天要抽你几鞭子,你方知道天高地厚!”
“来人,拿鞭子来!”
沈氏忙劝着,“侯爷,允哥儿舟车劳顿,才到家一晚,定是昏了头,才会说这些胡话,你别生气。”
杜姨娘跟着劝,“侯爷,二公子只身求学,已经够苦了,您可别伤了孩子的心。”
她对这架势见怪不怪,每年回来定然要闹这一出。
每次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待二公子离府,侯爷又想儿子。
谢清函火冒三丈,“他大哥一人在煦山多年,也没见他叫苦,怎的到他这里,就成了别人亏欠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聚在谢不尘身上。
沈氏一脸期盼,指望他帮弟弟开口。
谢清函虽架势闹得大,却没想真的打儿子。
此刻,正等着谢不尘给他台阶下。
看着谢允不羁的神情,谢不尘淡淡开口,冲他道:“先吃饭,过会儿来书房。”
谢允勾唇应下。
眼前这位大哥,十多年不见,早已不似当年模样。
当初年少中状元,名满燕京。
却闹着去学道学,去了十年后,又下山为官。
行事令人难以捉摸,是该试探一二才是。
沈氏劝着,“侯爷,就让尘哥儿来训他,兄弟俩容易说得通。”
谢清函松了架势,仍厉声道:“这次就饶过你!”
“父亲大人说的是。”
谢允乖乖认了错。
如此一句,就解了水火不容的局面。
明悦斜睨谢不尘一眼,饶是冷漠如他,也要掺和家事。
看着家里人不齐,沈氏轻叹了声气,对谢清函求情,“侯爷,允哥儿也回来了,就差卿卿和芜儿了,要不……就让两个孩子回来吧。”
谢清函转脸,看向明悦。
“打也受了,白云观也去了,让她们提前半月回来,你觉得如何?”
这件事,没酿成大祸,终究是明悦的功劳,也是谢家亏欠她的。
明悦冷笑,眉梢透着讥讽,“侯爷既做了决定,何必多此一举,问我作甚?”
要不要让那二人回来,还不是谢清函一句话的。
这回,未等谢清函发火,倒是沈氏先跳起来。
吼道:“你不过就是个义女,胆敢对侯爷不敬!”
“夫人说的对,我人微言轻,如此,便不在饭桌上碍各位的眼了。”
说罢,明悦一派冷然,站起身离席而去。
“侯爷!你看她!这女子都要骑到我头上来了!”
沈氏对谢清函,“侯爷,不必计较她的话,我这就差人去接孩子。”
“算了。”谢清函道。
“侯爷是说不接了?”
谢清函声色冷硬,“犯了错,就该受罚,侯府的孩子也不例外。”
沈氏不甘坐了回去。
一旁的谢允歪着头,看着明悦离开的背影,突然来了兴趣。
离家许久,府里竟来了个如此有趣之人。
……
一家人吃完饭。
谢允去到谢不尘书房里。
屋内燃着上百只蜡烛,比外面阴霾的天色还要亮些。
谢不尘在窗边执棋,侧过脸,看他一眼。
“你来了。”
谢允摸了摸眉毛,调笑道:“我记得大哥喜暗,觉得亮光伤眼,如今,怎么屋内弄得如此亮堂?”
谢不尘放下一枚黑子,“人是会变的。”
“行吧,你说的也是。”
谢允撇撇嘴,背着手来,好奇似的翻了翻谢不尘的书架。
看着满书架的道学,不禁啧啧道:“这些晦涩难懂的经文,也就只有大哥愿意看。”
见谢不尘不理他,坐到棋桌边,一脸散漫笑意。
“大哥此番叫我来,想怎么训我?洗耳恭听。”
“我没这个打算。”谢不尘淡淡道:“我出此言,不过是给父亲解围罢了。”
“可儿时,大哥总会在父亲面前护住我,再将我拉到一边训斥。”
谢允笑容越来越深,透着诡异,“如今大哥如此冷淡,倒令我觉得——大哥不是以前的大哥了……”
谢不尘执棋的长指一顿,透着冷寂的眸再次看向谢允。
“我观你行事乖觉,也不似以前那般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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