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明悦整个人愣住。
一股冷寒从脚下爬到头顶。
她霎时抬头。
眼前清冷一派,正用那双幽深冷寂的眸子看着她的人——正是谢不尘。
想起他在游廊处的狠戾,脖颈上早已消散的淤青,莫名刺痛。
那股无法呼吸的恐惧弥漫开来……
她告诉云堆,说她不怕谢不尘。
其实……都是假话。
掌握她性命之人,她怎能不怕。
“表哥。”元冰雁冲漼泽之一笑。
却冷冷瞥一眼明悦,语气傲慢,“竟不知表哥也喜欢这等市井之地。”
认亲宴搅了王羽贞帮她教训林菱的事,她还没同明悦算。
漼泽之知元冰雁的脾性,不欲同她计较,笑道:“随便逛逛,你不也来了?”
他扔掉蚯蚓,郑重同谢不尘作揖。
“谢世子。”
谢不尘回礼,“小公爷。”
漼泽之问道:“谢世子,我新得几本典籍,是孤本,改日可否邀你到府上一论?”
他极为尊敬谢不尘。
读过谢不尘注释的每一本书。
年少成名,却一心向了道学,十年归来,仍是那般文采绝艳。
令至今还被母亲催促读书的他,望尘莫及。
谢不尘不冷不淡道:“谢某静候。”
漼泽之转过脸,见明悦冷着脸,一声不吭,笑道:“明姑娘,你莫不是被蚯蚓吓傻了吧!见到长兄也不知打招呼。”
她是沈氏认的干亲,谢不尘自然就成了明面的长兄。
明悦抿了抿唇,“兄长。”
“嗯。”
生硬,透着不熟。
仿佛两人连面都没见过。
如此这般,元冰雁心里头倒是舒服不少。
兴许作主收留明悦的人并不是谢不尘,以讹传讹罢了。
谢不尘心思卓越,自然不会为这等粗俗的皮囊所惑。
“若无事,我们先走了。”
谢不尘说罢,便迈步离开,元冰雁遂跟上,
少年人的心思直来直去,丝毫看不出明悦和谢不尘底下的暗流涌动。
只以为明悦在侯府是小透明的存在,谢不尘从未放在眼里。
轻松道:“走吧,你的兄长就这副性情,你别难过,等下我送你回侯府就是。”
明悦咬唇,拒绝道:“不用,我还有事,不用你送。”
说完,头也不回往侯府方向走。
漼泽之看着手中的马绳,冲她背影喊道:“你的马怎么办?”
“送你。”
这本就是章炳的马,带回侯府也是累赘。
迈着僵冷的步子,迅速走到一处巷角,她方弯下腰,深深喘息,吐出那股压抑之气。
整理好情绪,打算回侯府。
才迈出一步,就见一辆漆黑华贵的马车立在巷口。
风柳抱剑,朝她走来,“明姑娘,里面请。”
明悦狠狠掐着手心。
乖乖跟着。
一只手才掀开帘子,就被冰凉的大掌扣住,重重扯进马车内。
她没有站稳,跌坐在谢不尘怀中。
密闭的空间里,那股雪松之气挥散不去。
蟠璃灯暖黄的光线照出谢不尘半张脸来,俊美,却神情恹恹……
明明如此摄人心魄,坐他怀中的明悦只觉得冷,只觉得惧。
触犯了这个人的逆鳞,他会杀了自己吗?
……
这段时间以来,怀中人忤逆他太多次。
好看的小脸上面,一双杏眸盛着掩盖不住的恐慌,她就这么直直盯着自己,引出谢不尘内心深处的虐欲……
明明气得紧,身体却起了反应。
明悦察觉出他的变化,脸颊绯红,“你……”
谢不尘不欲再多说什么,掐着她的下巴,重重吻上来。
“唔……”
明悦推开他,重重给了他一巴掌,待他松开,她慌乱爬到一边。
谢不尘面色不改,似毫无痛觉一般。
欺身而上,单手将她摁住,胸膛贴着她瘦弱的脊背,撩开她的裙摆,大掌来到腰处……
明悦这才清晰意识到,谢不尘要做什么。
……
风柳为避免尴尬,从来贴身守护的他,愣是走开了好几步。
不知过了多久……
他都觉得困了。
马车的动静才慢慢变小,最后没了声音。
里面传出谢不尘餍足的声音,“风柳。”
风柳醒了神,靠近马车,“属下在。”
“去檀居。”
“是。”
马车内。
明悦如同被水浇透,浑身无力躺在谢不尘怀中。
怀里的人始终没声音,谢不尘抬起她的脸。
见她仍紧紧咬着唇,冷冷道:“松口。”
她不松。
谢不尘伸手,掐住她下颚。
这才迫她松了唇。
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对上她带着记恨的眸子时,又是冷若寒霜。
马车颠簸一阵,到了檀居。
谢不尘并不常居侯府内,有时在宫中讲学迟了,不便回去,来这里乐得自在。
明悦周身被鹤氅包住,被谢不尘抱出来。
檀居下人规规矩矩的,垂脸迎接。
待主子从身侧走过后,抬起不安分的眼睛,想从那宽大的鹤氅缝隙,看到女子的相貌。
却只瞧见那双绣着银竹的绣鞋。
“放肆!”风柳亮剑。
收到警告,下人纷纷散开。
厢房另一边,是盛满温水的浴池。
明悦汗水浸透的衣服被谢不尘脱掉,扔到一边。
水雾氤氲,水中少女垂着乌发,脸颊一片不正常的红晕。
眉宇紧蹙,双眸紧阖,露出水面的粉肩上,是一处极深的咬伤,伤口仍慢慢沁着血丝……
水下,谢不尘长臂将她揽过来。
长指从瓷白小罐里取出膏体,温柔的帮她擦药。
一股凉意传到伤口处,明悦缓缓睁开眼,同谢不尘冷寂的眸光相撞。
恨意似火灼烧,一字一句道:“谢不尘,我是人,不是你的玩物!”
谢不尘虚虚掐住她的颈,不愿再伤了她。
贴着她的耳畔,似阎罗无情,“我也再说一遍,你是我的。”
忽而,他长指将她鬓间的湿发向后拢,像是看不懂她。
“你变了。”谢不尘微微眯着冰眸,像是要将她看穿,“你以前从没有这个胆子,敢冲我如此。”
明悦垂眸,掩饰眼底慌张。
壮了壮胆子,她道:“对,我是为了求一栖身之地,献身于你,可我后悔了,不行吗?”
谢不尘掐住她下颚,逼她看向自己,慢慢笑起来,霸道又无情的声音响起……
“后悔?我不许。”
明悦只觉得胆颤心裂。
原身招惹谁不好,为什么招惹了一个疯子。
不由得全身战栗……
谢不尘不再同明悦多说,将人从水中抱起,径直上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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