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今夜发生的事,裴颢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今夜无故帮徐琅躲开了裴家那些人的追查,不清楚他的用意,徐琅自然要派人来“叮嘱”他一番。
裴颢知懒得理会,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拿起旁边的茶碗,裴颢知喝了口冷茶,今夜西街人太多,灯火也烧得太旺,他有些出汗,这口冷茶下去倒是舒畅不少,他没去管徐琅那个小厮要做什么。
他帮徐琅不过是因为她,并不想做什么。
不过这层原因,他自然不会说与别人听,谁也不会说,谁也不会知道,至于徐琅要对他做什么,只要不弄得太过分,他都悉听尊便。
裴颢知喝完茶。
耽误了一会功夫,他跟排在他面前的老人说了句“久等”,在老人笑呵呵的“没事”声中,他问他要写信还是读信。
时间过得很快。
裴颢知今天的生意格外好,这一个半时辰几乎没怎么停下来过,直到快亥时,摊位前的人才慢慢变少。
大燕有宵禁,各个坊市之间到点就不准互通,每个城门也会相继关上,除非持有令牌,不然都不准相互进出。
今天虽然有花市,但规矩还是一样的。
早在两刻钟前就有巡查的官差敲着锣通知街上的游客以及摊贩早些收拾回家,免得回头出不去,只能留在这边。
裴颢知住在守经街,那是朱雀大街的方向,离这有一段距离,到点不走,他今晚就回不去了。他如今还没从裴家出来,虽说陈氏从不管他死活,但是最近裴家出了那么多事,难保陈氏不会为了发泄故意来找他的麻烦。
他现在还无意与她对上。
至少明面上,他还不想,秋闱在即,他要花的钱不少,要做的事也不少,不想因此失去出家门的机会。
他暂时也还不想花钱在外面租房。
对裴颢知而言,每一个铜板都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于是在写完最后一封信,离亥时还有半刻钟的时候,裴颢知就准备收摊了。
最后一封信的主人是隔壁卖地瓜的老人。
信是写给他已经出嫁的孙女的。
老人的孙女早些时候来了一封报喜信,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就是给她的回信。
裴颢知在这摆摊也快有六年的时间了,写的信多了,知道的事情也不少,他知道前面卖馄饨的男人在乡下有妻有儿,每个月都会给自己的妻儿写信,看着老老实实的,却跟街上同样卖脂粉的女人搭上了。
他也知道前面铺子的铁匠每个月都会打两份工,然后把所有的钱都寄到老家,供他儿子读书。
而这位卖地瓜的老人,今年刚过六十。
他青年丧妻、中年丧子,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孙女,他大老远跑到燕京原本是来投奔亲戚找个长工做,多赚些钱给孙女当嫁妆缠头。没想到来了燕京反而被人骗了,行囊丢了不说,连最后的盘缠也被人偷了,他不想惹孙女担心便继续留在燕京,这些年他就在这,白日去做些匠工的活,夜里就在这摆摊卖地瓜,每个月赚到的钱也拿大半寄给孙女,剩下一点用来日常开支和租房。
有人觉得他年纪大了,孙女又已经嫁人,以后自有她男人操持,没必要这么辛苦。
可老人每次听到却只是笑笑,他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多少年,就想趁着还活着多赚些钱好给自己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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