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琅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丢人,偷偷瞥了一眼怀俪,见阿姐倒是并未生气,便舒了口气,含糊道:“我就是一时忘了嘛。”
生怕再被说,他连忙岔开话题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那个时候书院的其余先生也都害怕,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那些学生,他们都哭着不肯跟裴颢知在一起读书,怕裴颢知害死他们,还把自己家里的长辈都叫来给老杜施压,老杜一个人哪能抗得过那么多人啊?他没办法,最后只能答应了。”
他倒是不信这些东西。
此刻说起这些也难免觉得裴颢知有些可怜。
“我记得裴颢知离开书院那年……”徐琅托着自己的下巴回忆道,“好像才六岁不到吧?”
怀俪不语。
脸色却十分难看。
不过听他提起往事,她倒是也想起好像的确有这么一桩事。
那时祖母还活着,只是身体一日比一日不好,她整日在祖母床前,既要照顾她还要听祖母交待她家里的事,自是无暇顾及旁的东西。
不过她记得那时阿琅有三日没去书院。
问罗妈阿琅为什么没去上学?罗妈也只说书院这几日有事没开门,她也就没再管了。
现在想想——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
怪不得后来去裴家的时候总在裴家见到他的身影,原来是因为被书院赶出来了吗?杜先生那间有间书院是燕京城中最大也是涵盖最多的书院,覆盖的年龄层也十分宽泛,从三、四岁小孩启蒙到年长者准备科考,在这座燕京城中,除了能上国子监的监生,有间书院是被选择最多的书院。
裴颢知被有间书院除名,再想去别的书院自然不易。
倒是可以请西窗先生在家教书,一般大家族都会这么做,可裴颢知那个身份和处境,谁会给他请先生?
想到裴颢知被赶出书院的时候竟然才六岁不到,纵使是如今的怀俪想到这个,心脏也还是忍不住重重跳动了一下,她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自己的胸口很闷。
既有为裴颢知的处境感到怜惜。
也有怨怪那些人不问究竟就肆意毁了一个人的前程。
不过是稚子年纪就被千夫所指,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强大的,那个时候的他可曾害怕委屈?其他像他那个年纪的小孩,受了委屈还能找人哭,可他能找谁?
孤立无援。
他的身后从来就没有人。
怀俪想起以前给他送吃的时候,他就算没有笔墨纸砚,也会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他明明是最喜欢上学的,在被赶出书院的时候,他有多伤心?
怀俪几乎不敢去想。
“阿姐?”
徐琅见她一直不说话,不由出声喊她。
怀俪轻轻嗯了一声,她压下所有情绪和悸动的心:“吃饭吧。”
手放到几盘菜外探了下温度,夏日天热,菜也不容易凉,“吃吧,还热着,冷了就不好吃。”
徐琅向来心大,点头应了一声,他继续吃饭。
这一次他吃得格外小心,生怕再出刚才那样的糗。
等他吃完。
罗妈领人收拾东西。
等她们都退了出去,怀俪才看着徐琅说道:“阿琅。”
“嗯?”
徐琅抬眼看怀俪:“阿姐,怎么了?”
怀俪交待徐琅:“以后你要是看到他,或是他被人欺负了,就帮帮他。”
她整日待在后院,能见到裴颢知的机会并不多,而且贸然上去帮忙,以裴颢知那个谨慎小心的性子恐怕只会提防她,倒不如托阿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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