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饭前，牛老三家正堂，众人齐聚。
“爹，娘，我们也是你的女儿，跟秀秀一母同胞。
小姑给秀秀家的两个丫头一人一套银饰，我们家的孩子有什么？”
牛红红跪在正堂，指责云朵朵偏颇。
牛老大和牛老三坐在主位。
牛老四坐在下手上位，对面坐着面无表情的云朵朵。
牛黄黄站在牛红红身边，蓄势待发。
她们的母亲牛徐氏想要拉牛红红起来，但是拉不动。
“娘，你拉我做什么，正好今天人都回来了。就让大家都评评理！”牛红红言辞凿凿，“上次，我跪下来求小姑，小姑不仅不帮忙，还要去喊族长！
要将我家的丑事都公之于众！
有这样的小姑吗！”
牛黄黄出手将亲娘拉开。又不是逼她掏银子，她在这捣什么乱。
“娘，先听大姐怎么说，反正都是一家人，说开了就好了，没有人会放在心上的。”
云朵朵挑起眼梢，看向了牛黄黄。
这是说她事后，若是因此对牛红红不理不睬，就是小心眼？
牛黄黄对着云朵朵笑笑。
她没想到这个小姑现在变化竟然这么大，瞧那脸蛋，明明比自己大九岁，却比自己白嫩多了。
果然，银子养人！
“既然红红觉得受了委屈，不如将上次的事情，始末复述。”牛定站在云朵朵身后，他身边还站着二庄和三庄。
牛红红看了一眼这个平常比较沉默寡言的五叔：“上次……”
“别提上次了。”云朵朵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圈椅扶手上，十指交叉。
这是她认真时，会露出来的一种状态。
“有谁认为我欠了牛红红？”
“难道不是！要不是你拖累了我们这一支牛氏，爹娘会为了让我摆脱蒋氏的威胁远嫁关镇，结果所遇非人，过的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牛红红说着，撸起了袖子，将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露出来给大家看。
“你难道不欠我！”
“还有黄黄！
当初要不是蒋氏的人对黄黄起了歹心，爹娘也不会那么快就应下了黄黄的婚事，结果嫁了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天天喝酒打媳妇！
我们姐妹的苦日子，难道不是你害得！”
牛黄黄闻言，顿时扑倒在了地上：“我的命好苦啊！”
牛徐氏头都要炸了：“你嚎什么嚎！”
牛黄黄的哭声顿时小了，可还是在呜呜呜的哭个不停。
姐妹两人一个负责声讨，一个负责卖惨，默契十足。
牛徐氏也哭了：“是我和你爹当初瞎了眼，挑错了……”
“娘！”牛黄黄可不能让牛徐氏将责任都拦到自己的身上，“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咱们要不是活在那样的处境中，您也不会挑到这样两个女婿。”
“说到底，怪我。”牛老三开口。
“跟你有什么关系，怪我。”牛老大开口。
牛黄黄又开口：“阿爷，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你也是放心不下三爷爷一家，才跟着落户在张家庙的。”
反正怪谁，都不能怪自己这一脉的人。
云朵朵：“有谁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现场安静了下来。
牛红红看了一眼云朵朵：“怎么，若是大家都认为是小姑的错，小姑你不高兴，就能不要娘家了？
可别忘了，当年逃难的时候，是我阿爷他们轮流扛着您，把您从北地扛到了这里！”
牛黄黄：“大姐，你提这个做什么，小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好大一顶帽子。
“所以，现在诸位不发声，是觉得红红说的很有道理？”
“自然不是。”牛老大开口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场戏，蓄谋已久。
他看向了牛徐氏。
牛徐氏低下了头。
他又看向了牛丰。
牛丰也低下了头。
如此可见，他们夫妻两是默许红红和黄黄闹腾的。
他记得之前他们不是这样的人啊。
在张家庙，朵朵说要给他们盖青砖房的时候，她们还推拒，还私下里说，以后赚钱了，要将银子还给朵朵。
牛老大开口：“老大家的，前段时间咱们卖山上的树，不是分了一点银子。
你们之前不是说，朵朵给你们盖房子的银子，算是借朵朵的，等有银子了就还？”
牛徐氏震惊的看向了牛老大。
“现在就给点吧，我记得一座宅子，好像……”
“阿爷，你老糊涂了不成！”牛黄黄及时开口，“那是小姑欠大家的！”
牛徐氏并没有阻止女儿开口。
牛丰将头瞥向了一边。
事到如今，傻子也能看出来点明堂了。
牛老大气的胸脯上下浮动。
“牛氏的地盘，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嫁女插嘴！
你以为你是谁！
你是将我们从张家庙的泥澡中拉出来了，还是帮我们盖房子在小公山立住脚了！还是帮我们开荒了！”
牛老大猛地一拍桌子，惊的满场无声。
“朵朵不欠我们，从来不欠！
我说过了，当年我们这支牛氏是心甘情愿留在张家庙的！
当初选择留下，是祸是福我们认！
做人不能忘本！”牛老大将桌子拍的啪啪响。
“朵朵现在给予我们帮助，是她懂得感恩，是她知道我们当初对她怀着一片真心。
现在她不过跟咱们当年一样，也是怀着一颗真心来回馈罢了，你们在干什么？”
“阿爷……”
“别喊我阿爷！”牛老大蹭的站了起来，“你们口口声声的说欠你们，我告诉你们是谁欠你们！
是我！
是我这个老不死的！
当初我应该自私自利，抛下兄弟手足，带着妻儿，跟小公山牛氏本族迁到这里！
这样，你！”
牛老大一指牛丰：“你家现在要不就像是新南村拆迁过来的人一样，住泥坯房，要么就像小公山本族那些没有摊上拆迁的牛氏人一样，还是住泥坯房！”
牛丰噗通一声跪下：“爹！”
牛徐氏也跟着跪下。
牛红红：“阿爷，你这样向着小姑说话，就是看她如今手中有两个臭钱罢了！”
牛黄黄：“阿爷！”
牛老大是识字的：“斗米恩，升米仇。”
“爹！”牛徐氏哭了，“我只是想要朵朵帮衬一下红红和黄黄罢了。她们两个嫁的不好。”
“又不是朵朵让她们两个嫁的，关她什么事？”
“爹。”牛丰也开口，“听说秀秀一个镯子十金呢！红红和黄黄两个能要多少？”
“放屁！”牛老大冲上前，一巴掌打在了牛丰的脸上。
“爹！”牛丰今年都四十五了！
眼看着牛老大身形有点踉跄，牛老四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牛老大。
“丰哥儿，你们太贪心了。辜负了朵朵的一片真心，让人心寒。”牛老四皱着眉，声音低沉又有点寒凉。
“红红和黄黄嫁的不好，是你们当父母的没有挑选好。
花花今年都十八了，只要我没瞧见合适的，我就不让她嫁。
她是我女儿，当父母的对她负责天经地义，你们找到朵朵头上算是怎么回事？”
“秀秀那事，是因为朵朵插手了秀秀的婚事，红红的黄黄怎么能跟秀秀比？”
“一码归一码，你们夫妻两个纵容红红和黄黄闹事，就是坏我家族和平。
再有下次，咱们就分开过吧！”
日子好了，人的私心就明显了。
“四叔！”牛徐氏震惊的看着牛老四，“你等于是跟我们这一房长大的，现在就因为朵朵发达了，你就胳膊肘往外拐！”
“慎言！”牛老四低声怒喝，“我乃牛氏子孙，自为牛氏一族荣辱考虑。
若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光你没有教好女儿这一条，我便要请家法惩治你！”
牛徐氏瞳孔微缩，没想到牛老四这般严肃。
“依我看，别有下次了，分家就分家吧。”
众人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牛蓝氏站在门边，声音淡淡：“当初说好了，朵朵帮你们搬到小公山安家之后，是非对错都不在议论。
从此两清。”
她一向是不喜欢说话的，更别提在这种重要场合说话，并作出选择。
她一辈子人云亦云，逆来顺受惯了。
就连牛获都对这个默默付出，不爱说话的母亲，投去了惊诧的目光。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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