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周崇安绝望的大吼一声，双目瞬间通红，脚尖一踏战马，纵身飞到护城河上。
他双手扒拉开冰层上的污血，盯着钟萤，拳头猛烈敲击着冰层。
“钟萤！钟萤！不要，求求你，不要！”
他全身都在颤抖，失去挚爱的恐惧笼罩着他，让那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镇南王，顷刻间丧失所有理智。
连日大雪，气温更低，冰层比之前还要厚一倍，周崇安仅靠双手根本无法撼动。
本就满是伤痕的手被冰凌刺伤，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姜楠不敢置信的奔过去，捡起地上的断剑，一起狠凿冰层。
“那是仙子吗？”
“应该是吧，不然还有谁会让王爷那么失态！”
“找到仙子了？”
欧阳峥跑出来，看到护城河冰层下的仙子，整个人懵了一下，扭头就往回跑。
跑得跌跌撞撞，连摔两次，嘴角都磕出血。
旁边拎着桶救火的伤员们扶住他：“军师，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峥推开他们：“不要管我，去拿盐，要很多很多盐，快去，快去啊！”
“哦哦，我这就去！”一名腿上没有伤的伤员，匆匆跑去将军府。
欧阳峥又跑回护城河，看他们俩凿冰都凿不动，就尝试把烧着的旗杆，攻城车残骸往那边推。
可惜冰层上的温度太低，火堆一挪过去，很快就熄灭，根本无法融化冰层。
“退后！”
周崇安起身，蓄起内力，双手握紧斩马刀。
欧阳峥阻止：“王爷，你的内伤还没……”
“嘭！”的一声。
周崇安一刀砍在冰面上，冰面出现一丝裂痕，但没有击碎。
听到周崇安的喊声，不远处坚守防线的将士们也都看到了钟萤。
几乎是一瞬间，震惊，痛心，遗憾，痛苦的情绪蔓延到每一名将士心里。
“仙子！”
“仙子死了！”
“仙子怎么会死呢，她是仙子啊！”
“闭嘴！她没死！”
周崇安忍住凌乱翻腾的气血，举起刀，咬紧牙关，又来一击。
裂痕大了一点。
欧阳峥从没像今日这般痛恨自己不曾努力习武，两只手气得猛锤地面。
“盐呢，快点拿盐来啊！”
周崇安击出第三下，裂痕没有变化，他再也忍不住乱窜的气血，“噗”喷出一口鲜血。
“王爷！”
镇南军都想要过去帮忙。
周凛大喊：“谁都不许动！否则按临阵脱逃罪名处置，战奴来了，进攻！”
钟萤的死他也痛心，但这一刻，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弩箭，暗器，羽箭齐发，全都攻向战奴的头部。
楚雄也想去救钟萤，可他清楚，他先是一名镇南军，才是仙子的爱慕者。
天下不在，他也将不复存在，还谈何爱慕？
“镇南军听令！为仙子，守住边城！”
将士们都红着眼睛，齐声高喊：“为仙子守住边城！”
伤员带着一箱盐回来，不少人都来帮忙，一包一包盐洒在冰层上，却迟迟不见效果。
看着钟萤漂浮不定的身体，大家都停下来。
一名伤员小声说：“是不是来不及了？”
周崇安抬头瞪着他：“不可能来不及！不可能的！”
他飞快的脱掉战甲，外袍，赤着上身趴到铺满盐粒的冰层上。
欧阳峥扑过去，抱住他：“王爷，你冷静一点！仙子已经走了，你这样作践自己也于事无补。”
“走开！她不可能死，她在等我！”周崇安挣脱开欧阳峥，又继续趴在冰层上。
欧阳峥泣不成声：“周崇安，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主将，是镇南王！你要是死了，你让我们这些追随你的人怎么办！”
周崇安不知道怎么办！
想着不久之前，钟萤还在他怀里说，她又改变历史了，一双眸子带着几分得意，晶莹剔透的如天上的星辰。
而现在两人隔着一层冰，她脸毫无血色，双眸也不再睁开，周崇安一颗心都要疼死了。
他感觉不到冰冷，也感觉不到疼痛，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钟萤！
她可以不来边城，可以不属于他，但她必须要好好活着！
周凛余光瞥见他浑身冻得发紫，气得大叫：“没出息的东西，你给我爬起来！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你背负着大周国的未来，那是你肩负的责任，你不能随便送死！”
周崇安无动于衷。
周凛：“你们愣着干什么，把他拽起来，想看着他死吗！”
伤员和欧阳峥，姜楠一起上手拽周崇安。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周崇安不顾一切的抵抗，忍不住哭出声来：“皇叔！我不知道什么未来，什么责任，我只知道，大周国没有我，还有你，还有千千万万的优秀将领。
可她只有我，若是连我都放弃她，就真的没人管她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哽咽了。
他们放开手，周崇安又趴回冰上，脸颊贴着冰层，和钟萤靠在一起。
“她没有疼爱她的亲人，没有可以交付真心的朋友，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不坚强，也不勇敢。
她只是善于伪装，只是习惯了善良，善良到都没有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周凛眼中落下一行泪，又被他马上擦掉。
欧阳峥和所有伤员都给周崇安跪下，求他顾全大局。
周崇安终于冷得控制不住浑身发抖，耳鸣，听不到兄弟们的哀求，倒是更心疼冰层下面的钟萤。
她是不是也这么冷，这么难受？
那个为了一群陌生人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的女孩，
那个不求回报，看似有点小贪心，却得到一点好处，就想着该怎么千倍万倍返还的傻姑娘，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老天，你开开眼！
眼看战奴越来越近，周凛重重吐出一口气，逼着自己全心应敌！
“不行，分散打两名战奴攻击力太小，所有人听令，集中打右边那个。”
万箭齐发下，终于有一名战奴倒下。
可这时弓箭队也耗尽了所有的箭支。
战奴近前，周凛让所有弓箭队退进城里，做最坏的打算，先去疏散百姓，实在不行还能全部退居桐城。
他捡起一把斩马刀，跟后面的将士又一起冲向那最后一名战奴。
但他们的力量在战奴面前实在太小了。
尽管用尽全力，他们还是一个个被打飞，要么被战奴一巴掌拍死，要么被烧的满地打滚。
周凛飞身站到战奴头顶，斩马刀刺入他脑袋里，两只脚被火焰炙烤，也死咬牙不放手。
战奴仰天大叫一声，一巴掌拍飞周凛。
周凛摔倒在地，不停吐血，伤员们赶紧帮他灭掉腿上的火。
“殿下，殿下你怎么样！”
周凛怒视周崇安：“你还准备在那装死吗！城门就要破了！”
兄弟们的惨叫声就在耳边，周崇安再也不忍心坐视不理。
“阿萤，你等我。”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眼前忽得一黑。
许多不属于他，却又好像是他亲身经历的记忆涌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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