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又一箱,系着红绸的聘礼源源不断地送入了顾府。
金银财宝,古玩字画,应有尽有。
沿路百姓,皆惊叹之。
长公主殿下与谢老夫人对顾荣展现出了毫不保留的善意与尊重。
人尽皆知,即便顾荣家世低微,又深陷告父亲风波,长公主府和忠勇侯府依然很满意顾荣。
这一厢又一箱的聘礼,是长公主和谢老夫人的态度,也即将成为顾荣的底气。
望舒院。
“小姐,谢小侯爷送来的聘礼几乎快把库房堆满了。”
青棠面颊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真切的笑容。
谢小侯爷对小姐越好,她越开心。
顾荣轻轻合上手中的书卷,目光落在青棠额上晶莹的汗珠上,微笑着递过去一碗散发着凉意的水晶冰,反问道“聘礼丰厚难道不好吗?”
暑意甚浓。
唯有冰盆冰饮能给人片刻的凉爽。
房间里一刻不停的供着冰块,白气袅袅,倒也不觉得难熬。
青棠并未多礼,随手将团扇放置于小案桌上,紧接着端起了那甜凉爽口、果香四溢的水晶冰,一勺接一勺地品尝起来。
冰凉的冰沙与莲子、杏仁、桃仁、鲜藕以及各种瓜果的混合,每一口都让人瞬间感受到清凉,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净化。
又冰又甜。
一勺接着一勺,没一会儿冰碗就见了底。
青棠意犹未尽,眼巴巴的望着顾荣。
上京特有的水晶冰,实在是难得一见的消暑圣品。
顾荣握着书卷,拍了拍青棠的脑袋“再看也没有了。”
“短短一个晌午,你已经用了三碗水晶冰了。”
“待会儿,你给宴寻送些冰饮冰碗过去。”
“他来回奔走,很容易中了暑气,一个不慎,是能要命的。”
青棠撇撇嘴,小声嘟囔“宴寻也偷偷用了三碗了!”
小姐出手阔绰,一赏再赏,宴统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捉襟见肘的穷小子了。
随随便便一摸腰包,就有数百上千两的银票。
小小冰碗,拿下。
顾荣挑挑眉“所以,你在宴寻那里还蹭了三碗?”
青棠捂嘴,拨浪鼓似的摇头。
她不是,她没有。
她是那种会受嗟来之食的人吗?
事实证明,她是。
青棠摇着摇着,越发心虚。
顾荣无奈道“等你闹肚子了,就知道好赖了。”
稍顿了顿,执起团扇,言归正传道“长公主府和忠勇侯府送来的聘礼,好生归类整理存放,万不能有失。”
无论是长公主府还是忠勇侯府送来聘礼,皆非凡品。
金银反倒成了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长公主府送来的聘礼大多是先皇御赐和各地贡品。忠勇侯府送来的聘礼则大多是缴获的奇珍异宝。
一提聘礼,青棠就来劲了,直接把心虚抛在了九霄云外,乐滋滋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儿,打趣般猜测道“小姐,谢小侯爷不会将全部的家当送来了吧。”
小姐本身就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
如今,一桩婚事,小姐的金山银山怕是要更加巍峨壮观了。
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傍身,小姐到哪儿都能横着走,无需看人脸色。
顾荣眨眨眼,思绪飘远。
她记得,谢灼曾说,如果有朝一日,她愿下嫁,会在大婚前,将家产尽数作为迎娶她的聘礼,官府备案。
不会真真言出必行吧。
顾荣的面颊突然有些羞红。
没有人能不对这种珍而重之的珍视而动容。
在她面前,谢灼从无虚言。
见顾荣面露羞赧,沉默不语,青棠只觉自己嗅到了真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不会吧……
谢小侯爷这么不留退路的吗?
在大乾,高祖立国,谈婚论嫁之事一改前朝那般除却无故休妻,夫妻和离、夫死寡居亦或者如果改嫁,聘礼嫁妆财产,都由夫家处置的苛刻陋规。
而是在大乾律中清晰明确的规定,男方送来的聘礼归入女方嫁妆,哪怕日后缘尽,依然全权由女方独立处置。
这就是说,送出去的聘礼,与男方再无关系。
谢小侯爷倾家荡产,他日若是……
那可真的就是小姐和家产皆失了。
话本儿上说过,金银在哪儿,爱就在哪儿。
青棠轻啧一声“谢小侯爷真男儿也。”
“小姐,奴婢去瞧瞧府外抬聘礼的队伍还有多长。”
话音还未落下,整个人就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顾荣眉眼弯弯,明艳穠丽的面孔添了娇羞动人。
原来,成婚真的会有欢喜雀跃的期盼。
这种感觉跟上辈子下嫁裴叙卿时,截然不同。
那时,她一面迫不及待的脱离汝阳伯府,一面又忍不住担忧日后的夫妻相处。
至于女儿家的欢喜雀跃……
似乎从来没有片刻。
于她而言,裴叙卿更像是她在穷途末路时抓住的最后生路。
她只想活下去。
根本没有多余的心神考虑是否是真心实意的两情相悦。
顾荣抬手,轻抚胸膛。
急而乱。
这是欢喜。
真好。
顾荣暗道。
她期盼着能与谢灼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如果可以,愿为双飞鸿,百岁不相离。
她的心里有谢灼,旁的男子黯然失色。
这时,青棠去而复返,脚步匆匆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乱了分寸和体统,但神情却算不得好。
“小姐。”
“乔夫人派卫嬷嬷前来传话,邀小姐过府一叙。”
顾荣闻言,脸上的笑意陡然隐去。
她欣赏乔吟舟。
乔吟舟是至正至真的君子。
乔吟舟待她好,她也愿意投桃报李。
但,这不意味着她还要像当年那样忍气吞声受着乔夫人的冷眼和傲慢。
她和她的母亲从不欠乔家。
乔吟舟是替乔老太师挡毒,险些丧命。
是母亲的嫁妆里恰好有解毒的药引子,救回了乔吟舟。
这是救命之恩。
婚约是乔老太师做主定下的,不是她的母亲挟恩图报求来的。
后来,母亲亡故,她深知自己处境艰难身份尴尬,不愿拖累乔吟舟,又登门自己退了亲事。
自始至终,她问心无愧。
不管她心机再深算计再多,但在乔吟舟那里,始终问心无愧!
她能,也应该挺起腰杆堂堂正正的做人。
派卫嬷嬷前来传话……
明知今日是谢灼送聘礼之日,理直气壮临时传话,尽显居高临下的颐指气使。
乔夫人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在乔夫人心里,她依旧是曾经那个无人可依、一身铜臭味的孤女!
“拒了。”
“就说她邀的仓促,我今日要事傍身不便应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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