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鹏程掏出裤兜里的烟不停翻开又合上,打趣道:“你都能在北大荒我就不能来?”
顿了顿,扭头看向苏静,“介意我抽根烟吗?”
苏静半挑眉抬手摇下下车窗,道:“抽吧。”
万鹏程看着她被掠过的风卷起的长发,挑眉又把烟塞回烟盒,他又不是没有眼力劲,苏静的样子明显是不喜欢烟味,更何况赵绍源还在一边不停用眼神示意他。
几人一路无言直至车子开进军区,下车的时候赵绍源靠着车门对她道:
“今天天色晚,你明天早上五点半去操场和大家一起训练。我就不送你去家属院了,哦对!钥匙给你。”
他双手摸了摸自己上下两个口袋,最后从屁股兜里把房门钥匙掏出来给她,上面还带着他的余温。
感受着手心的温热,苏静看着他点了点头径直离开。
赵绍源目送她,直至转过弯她的倩影不见这才揽着万鹏程朝指导员宿舍走去。
“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他的音量毫不压制,万鹏程手肘屈起狠狠戳向他的胸口,提醒道:“闭嘴吧,你手底下的兵看你这浪荡样还会服你?”
赵绍源露出的一抹少年感瞬间收回,板着脸恢复成在八二军团叱咤风云的赵团长。
瞧他这样万鹏程嗤笑一声,被赵绍源踢了一脚,两人相互推搡着拐进宿舍。
昏暗的灯光下,飞蛾不停朝着灯泡冲撞着,发出砰砰响声,有的甚至撞晕了脑袋落在苏静脚边。
苏静揣着手朝家属院走去,一进大铁门就瞧见之前那个和自己不对付的排长家媳妇在给自家宝根洗着屁股。
水声哗啦啦的四处乱溅。
瞧她进来,女人眉毛竖起来一把将孩子从她膝盖上挪下,端着水盆站起身就把水泼了出去,哗啦一声直冲苏静脚边。
苏静退后一步,但还是有些水点子落在她的鞋面上,如同一副上好的画卷上落下两颗不合时宜的墨点。
“干什么呢?!”
郭嫂子听见动静推开门走了出来,看见苏静一脸惊讶,再看她脚下的水迹,板着脸叉腰转头训斥那人:
“你是不是故意的?不想在这住就打报告滚回去!挑事的人我们军团留不下!”
女人冷哼一声,弯下腰夹着盆子给自家宝根提起裤子:“哼,你不就是看她是团长对象才这么捧她的臭脚吗?小心我去举报你!”
“你!”
排长家媳妇拉着自家孩子一甩屁股进了屋,砰的一声把两人关在门外,连同郭嫂子嘴里的话。
郭嫂子被她猛地关门声吓了一大跳,王政委从屋里窜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郭嫂子抚着胸口侧过身子,将苏静漏出来,王政委瞧见她一愣,哎了一声道:“小苏,你怎么来了?”
苏静拍了拍裤脚染上的泥点子笑了笑,道:“没事,我先进屋,你们回去睡吧。”
“哎好,别跟她一般见识!”郭嫂子压低声音指了指太阳穴撇着嘴道:“她脑子不对!”
哐当一声,伴随着玻璃晃悠声,那户人的窗户被关上,唰的一声窗帘也被拉上,只不过那人的影子还站在晃晃悠悠的窗帘后。
那人竟然一直在窗子后偷听她们说话!
苏静皱眉一脸嫌弃,故意提高声量道:“没事,我才不和没长脑子的人计较,浪费时间!”
其实她也搞不懂这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恶意,和郭嫂子他们挥挥手,拿着钥匙打开赵绍源宿舍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摆设和她离开时没多大变化,只不过她的东西都被收进了橱柜,还小心翼翼蒙了一个袋子生怕落了灰进去,看得出主人很爱惜。
苏静端着盆子去洗漱间洗漱,那人没出来作妖,屋里的灯关上黑乎乎一片,应该是睡觉去了。
苏静洗漱好也回屋熄了灯打算睡觉。
他的铁架子床上依旧是那个四四方方的军被,只不过多了一个枕头,大红花色的。
苏静摸着明显比他用的枕头饱满许多的绣花枕,笑着摇头摇头。
躺上去铁架子床咯吱直响。
窗外是稀稀拉拉的蝈蝈声,苏静被夜风轻拍,很快就沉沉睡着不谙世事。
而指导员宿舍里,赵绍源和万鹏程将宿舍霸占,指导员无奈只能去别人的宿舍。
宿舍中间的木桌子上摆着水煮花生和几瓶啤酒,这几瓶以他们的酒量根本喝不醉,只不过是用来打发漫漫长夜罢了。
万鹏程剥开一颗花生塞进嘴里,“你前段时间回京城养伤,我都没时间去看看你。”
赵绍源嗤笑一声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向他凑近,“我还不希望你来呢。”
说完,他猛地后撤躲过万鹏程笑着挥过来的拳头,打趣道:“军区医院,咱们这样当兵的进去不是自己受伤就是战友受伤,有什么好去的?休假的时候有的是时间聚。”
他们有休假吗?
少。
不说赵绍源,就是连万鹏程也是很少休息,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以便装形式出现在各个重要人才身边做卧底护他们周全,这张脸不能被别人发现,所以连军区也很少去。
连接稻种那次也是因为人手不够才临时抽调他易了容去的。
他话落,两人都沉默下来,赵绍源沉默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白色泡沫在黄色的酒杯里升腾翻滚,最后被他一饮而尽。
“你真的舍得你那漂亮对象掺和进来?”
赵绍源放下酒杯,半边唇角似笑非笑,感受着啤酒在他口腔炸开的苦涩,道:
“这事是我能决定的吗?为了华国,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而苏静……我摸不准她是什么想法,不过看样子和我们一样。”
万鹏程实在是搞不懂这两个人,那苏同志虽然自己只接触过几天,但也能感受到她的确充满干劲和活力,脑子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只不过面上掩饰的很好。
而组织上的人都是人精,少将是欣赏这苏静,可不也是只派了自己一个人来吗?
如果真的有那么重视,不应该直接调过去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吗?
“行了。”赵绍源给他倒了一杯酒打断他的思绪,“别想那么多,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明天早上去通讯处直接拍电报上去。”
万鹏程端起酒杯和他一起碰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个夜里回荡,与林子里的布谷鸟声呼应,最后飘散在泛着蓝的空中,直至晨曦渐起。
苏静站在操场看着站在高台上的男人,他衣着挺拔,不似私下和自己说话时松弛模样,浑身气质凌人,如同刀刃上泛着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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