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己干过的坏事,被受害者当面揭开,她真是要多愧疚便有多愧疚。
“……对不起。”苏明妆声音不大,语调却郑重其事。
裴今宴看向院子里——丫鬟们吃完了汤饼,收拾干净厨房,已找地方休息去了,将整洁的院子留给两人。
他犹豫了很久,轻声说道,“如果我说,以后偶尔这样聊一会,你会觉得过分吗?”
其实,他很寂寞。
他没什么朋友,不是他清高,而是交不到。
同龄勋爵家公子哥们,都喜欢骑马打猎、珍禽异兽、四处游玩。
他也试着融入他们,但他们花销实在太大,令他咂舌。回家后,都不好意思向母亲开口要银子。
加之,那些活动他确实没什么兴趣,又要花银子,得不偿失,便一点点远离他们。
有一些积极上进的寒门子弟,他倒是欣赏,跑去结交。
刚开始,他还是受欢迎的,后面他发现,这些人分成两种,一种是攀附他,认为只要讨好他,安国公府便能帮他们谋得前程。
另一种排挤他,认为他明明出身勋贵,却跑来寒门圈子,交往是假、凸显优越性为真。
至于前一种,他们拜托他办事,他硬着头皮回家问父亲,但父亲素来公事公办、从不徇私,那些人发现他没有利用价值,竟反过来攻击他。
后来他才知道,他与清流国公府一样,夹在了勋贵与寒门中间。
好在,因为婶母的关系,他认识了霍跃,算是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之后入殿前司,他谨记母亲叮嘱,以防事端、不与同僚深交……
白日忙起来倒是没什么感觉,一到夜晚,便孤寂,想找人说几句话,又不知找谁说、说什么。
但最近五天,他却很快乐。
白天入宫当值,晚上回来教她练武,还能不深不浅地聊上几句。
苏明妆回答,“不过分,你教我武艺,我感谢还来不及。再说,我们两人聊天,受益匪浅的是我。”
毕竟她还能套一套,朝廷的信息。
裴今宴低声笑着,“你不反感就好。”
苏明妆深深看了他一眼——傻瓜,反感的明明应该是他。如果不是因为她做了那个梦,现在他对她要多嫌弃,便有多嫌弃。
突然,苏明妆想到了个正事,“哦对了,有版印坊的事:我让钱掌柜从各个地方抽调了一些雕版师傅,正式开工抢工期。
至于我们培养的雕版师傅,短时间还不能上手,只能雕一些边框、处理木材。但我们的印刷师傅已经可以用,预测第一批释本会在七到十天内印刷出来。”
裴今宴惊讶,“这么快?”
苏明妆急忙解释,“不是整套!只能先印一本出来卖了试试,我与大哥聊过,大哥说印《大学》,《大学》若能卖得好,其他便也能卖得好。”
裴今宴点头,“替我感谢苏主簿。”
苏明妆笑着摇头,“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声音一顿,却发现,她好像失言了。
什么自己人?
还有九个多月就和离了。
裴今宴既听出了女子失言,也看出女子懊恼,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如没听过一般,“一本一本出售?”
苏明妆松了口气,“对。”
“第一批,打算印多少本?”
“两百本,小试牛刀。”
裴今宴吃了一惊,“两百本还小试牛刀?”
苏明妆挑眉,“别这么惊讶,我认为别说两百本,便五百本也能卖光。我对老夫人的释本有信心,而且我又拜托老夫人增加了一些注释,额外还有大哥做的一些注释,不仅深入浅出,还能用在科举上,寓教于乐、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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