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母亲跟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听我们的,换一位太医瞧瞧吧!”
心中谋算已定,纪芜重新硬下心来。
她蹲下身,在纪明昭的身侧,关切地温声劝着。
一旁,王氏也忍不住开口,“是啊明昭,虽说如今你胎像稳了,可你总不舒服,为娘也实在是放心不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仍摆着菜肴的桌子。
“你说你怀着身孕,可整日里吃得那样少,别人有孕时都会圆润一些,你却又消瘦了。”
“万一……万一你生产的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让为娘怎么办?”
王氏实在是心疼女儿,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
一旁的纪芜看在眼里,垂下眸子抿住了唇。
谢铮始终站在另外一侧,目光落向这边,见状不由得眉心微蹙。
他心里已然清楚,她究竟为何如此。
想到这些,方才思索的那件事,又被他重新压回心底。
因为从刚才的情形种种来看,她显然仍非常关心纪明昭,恐怕自己说的事情,她未必会信。
正想着,就听见纪明昭的声音幽幽传来,“好吧,我听你们的就是了。”
谢铮抬眸看向她,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诧异。
他很清楚,旁人虽不知晓,可她自己定是清楚的。
那位刘太医是被收买了,所以帮着她一起作假,章院首可不是那么好收买的,她怎敢答应?
不过,这样也好。
章院首那边,她未必会亲自出面,可能会设法联系孩子真正的父亲。
到那个时候……
纪明昭自是不知谢铮内心的想法,她之所以答应,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唯今之计,只有先答应了,才能行缓兵之计,再想其他办法,因此,她缓缓地继续说道。
“不过,我虽同意了你们说的,但何时请章太医,得由我自己做主。”
“你们放心,我自是在意自己的身体跟孩子,不会太久的。毕竟,我总是要跟刘太医好好说一声的。”
事已至此,既然纪明昭已经答应了,纪芜自不会再多说些什么。
毕竟,方才让长姐同意换个太医是为了关切,可若是一再催促,便有了逼迫之意。
纪芜并不能确定,这件事是否会让长姐心生戒备,稳妥起见,她需要徐徐图之。
于是,她笑着看向王氏,一副很高兴的模样。
王氏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好,这事儿听你的!”
做长辈的敲定了此事,也算暂时告一段落。
因为纪芜是蹲在纪明昭腿边的,所以王氏一低头就能看到。
想到她不知为何偷偷离开京都,又忽然悄悄回来,就想要问上一声。
还没等王氏开口,纪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母亲,还有件事要与您说一声。”
“何事?”王氏坐在了软榻上。
“之前是女儿不懂事,因曾跟随侯爷出京,见识过外面,就想要在成婚前再去外面瞧瞧。”
“但我一个女儿家,若说要出门去,您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才悄悄离开,倒也没走多远,也就到了晋城。”
“要不是忽然发现怀了身孕,我可能还要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
纪芜笑着向后退去,将手覆在小腹之上。
只不过,她现在月份尚浅,还不到显出肚子的时候,再加上之前受过重伤,就算悉心调养过,仍显得有些清减。
“什么?你……你也有了身孕?”
才坐下去的王氏猛地站了起来,她身旁的纪明昭也跟着看了过来。
不同的是,虽然王氏声音大,却仅仅只是诧异,纪明昭的神情中,有诧异,可阴郁更胜。
但她素来习惯于遮掩,因此那样的情绪被她极快隐去。
随即,她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冲着谢铮行礼,“恭喜侯爷。”
在郡主府时,无论纪芜还是荣安郡主,都没有明确地把‘怀有身孕’这四个字明确的说出来。
荣安郡主最多只是提了一句孕吐的事,而谢铮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早就知道。
如今,亲耳听到从纪芜口中承认她的确有孕之事,不知为何,哪怕他知道了,心里还是仍不住喜悦。
面对纪明昭的恭贺,谢铮的脸上竟然难得浮现出笑意。
不止纪明昭看在眼里,王氏跟纪芜也都瞧见了。
对此,纪芜倒是并不意外。
毕竟,这个男人因为她怀有身孕,竟然会跟着一起孕吐不适,可见他对自己的爱意。
既如此,两情相悦之下有的孩子,当然被赋予强烈的喜悦跟期待。
她不动声色地向着纪明昭看去,见长姐的脸上带着一贯温柔的笑意,仿佛真心相贺。
然而,那抹笑意却根本不达眼底。
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纪芜似乎瞧见了冷漠。
好像对于长姐来说,侯府要再添一个孩子,对她这位当家主母而言,是一件事不关己的消息。
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纪芜记得清楚,她之前来找长姐时,才刚怀有身孕的长姐表现出来的,可并非是对谢铮全无情谊。
她甚至因此有些痛苦,并且哀求于自己,才让自己更加确定了要离开京都这件事。
现在看她的态度,与那时相比非常矛盾。
所以,当时果然只是……演给自己看的吗?
行过礼之后的纪明昭感受到了纪芜注视她的目光,再转回来时,不止脸上,她的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纪芜的错觉。
但纪芜非常确定,她绝对没有看错,会提起自己怀有身孕一事,倒不是为了验证长姐的心口不一。
而是……
为了另外一桩事。
于是,纪芜继续说道,“女儿要与母亲说的,并非是我有孕的喜事,而是……我在晋城时,遇见了本应该在王氏家学中的纪明旭。”
她看向了母亲王氏,余光则扫向长姐纪明昭。
毫不意外的,虽然只是短短一刹那,纪芜还是再次瞧见了长姐神情中的些许变化。
“纪明旭?”王氏不曾注意到姐妹间的暗流汹涌,她皱起眉来,“他在晋城做什么?”
“他说自己请了假,过来游玩几天,可我深知他的性子,自然是不信的,所以把他拘到我住的地方,细细问了一些事情。”
说到最后那一句时,纪芜刻意加重了语气。
方才她只是用眼角余光扫着纪明昭,这会儿却忽然向长姐看去,并冲着她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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