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些诡异的想法,在陈氏心中慢慢成型。
她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
毕竟,这不过只是个想法,更何况……这个想法未免太……
她不能因为这一样两样的巧合,就去断定什么。
反正眼下,她会继续留在伯府,等那庶女搬回来以后,她再好好观察观察。
因此,陈氏的这些想法除了她自己以后,再无人知晓,哪怕是她身边的嬷嬷。
转天,纪芜坐着侯府的马车,搬回了伯府中属于她的院子。
一切都安顿好后,她来到主院向王氏请安。
“既然你搬回了伯府,往后就安安分分的,倘若有什么事又或者想要出去,皆要派人问过我之后,才……”
王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氏笑着打断。
“哎呀,幺娘!你平时管着这偌大的伯府,已经很辛苦了,大事小情的都来找你,那不是要累坏了?”
“不如这样,每个月上中下三旬,允许二姑娘任意出府,但最好不要在外留宿,如何?”
陈氏的目光落在王氏脸上,见她看过来,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罢了,就按照你舅母说的吧,你可有意见?”王氏看向纪芜。
对此,纪芜没什么意见。
毕竟,就算嫡母不让她出门,只要她想出去,也还是出得去的。并且,她保证没有人会知晓她出门去了。
从前,她还只是纪二娘的时候,就经常溜出伯府,那时候不是也没人知道?
如今既有常柏帮忙,又有谢铮在,更难不住她了。
不过……
纪芜垂着头,目光不动声色地向着陈氏看去,她不大明白,为何这位舅母会帮着她说话?
对于闺阁女子而言,若非有帖子相邀,一个月能自由出门三次,已经很好了。
况且,她还拦住了嫡母刚才要说的话。
“既然如此,那你就下去吧,我这里以后也用不着你晨昏定省,只要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来请个安就行。”
“是,女儿告退。”
纪芜再次行礼,离开了主院,她心中也终于松了口气。
今日回到伯府,又来请安,远比她想象中的情况要好许多。
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又简单地收拾一下,便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而主院那边,王氏因为陈氏截了她的话,还帮她做主,忍不住抱怨几句。
陈氏笑着宽慰她,心中却是另有想法。
转眼,就又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些日子里,纪芜时常会“偶遇”陈氏。
每一次遇见,陈氏都会跟她说话,甚至还曾有一天,干脆让她陪着去街上买东西。
对此,纪芜感到非常奇怪。
开始的时候,她小心戒备着,可随着与陈氏的接触,她发现这位舅母并无恶意,甚至,她有些时候盯着她发愣。
像是……透过她看什么人似的。
可不管纪芜怎么想,都实在想不出来,索性便由着她接近。
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王氏以及被撵回了伯府的房妈妈。
为此,房妈妈特意给纪明昭写信,说了这件事情。
而王氏则在有一天没忍住,私底下询问陈氏。
“嫂子,你的外甥女是明昭,她不过是我的庶女,又是乔氏那贱人生的,你做什么这般关切她?”
“幺娘,你有时候瞧着这二姑娘,就……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经过了这些天的相处,陈氏越看越觉得,纪芜才像是小姑子生的女儿。
不仅仅因为她的侧脸以及食物上的禁忌,更因为她有时候一些不经意的举动,像极了婆家的人。
但她毕竟没什么证据,只是有个猜测。
况且这些日子,外甥女纪明昭让人给她送了不少东西,她却心有怀疑,难免有点问心有愧。
“奇怪?哪里奇怪?”王氏不明所以。
陈氏看向她,目光意味深长,“幺娘啊,这两日我便要走了,临走之前给你个提醒,趁着她如今在侯府,你不如多与她相处一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她毕竟也要嫁到侯府,你总要教一教该如何执掌中馈,就当是以后能为明昭分担些。”
“我想,她会因此念着你一些好的。”
陈氏本想再多留几日,但家中来信,所以她明日便会离去。
虽然并不确定,但心中的直觉让她忍不住给了王氏一个提醒。
“谁稀罕她念着我?”王氏皱起眉来,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一声,“嫂子,你放心吧,我纵使再厌恶她,该做的也会做的。”
见状,陈氏无奈地笑了笑。
——
陈氏离开后,转眼间又过去了数日。
回到家的这些日子,因为谢铮较忙,所以两人几乎不得见面。
但其实,有几天夜里,谢铮会在忙过之后,悄悄来到伯府,看一看熟睡中的纪芜。
他没有吵她,只留下一张字条,让她知晓他曾来过。
对此,纪芜曾试着熬夜,希望见一见他。
可她熬夜的时候,又赶上他很忙,就总是错过。
好在,趁着这些时日,她终于将连弩彻底完成,并且经由常柏多次尝试,已经确定可以献给陛下。
“他今晚真的能早些回府吗?”
“兄长是这样说的,他还说陛下特意吩咐,让主子今晚回家好好休息,二姑娘,您要回侯府吗?”
听到常柏问她,纪芜笑着点头,手中拿着连弩。
“嗯,但你别告诉他,我想给他个惊喜,咱们晚一点过去,不惊动伯府里的人。”
*
临近傍晚,谢铮回到侯府,出乎意料的是,他见到了纪明昭。
今日的她与往日有些不同,穿得不那么素净,气色看上去也非常不错,邀请他去主院用晚膳。
说来,两人已有许久不曾一起用膳。
因此,谢铮随同纪明昭一起,来到主院。
一进屋,带着暖香的热意扑面而来,这香味闻着有些熟悉,像是……小庶女身上的。
谢铮的目光,极快地在屋内转了一圈,却并未瞧见心心念念的人。
看来,她并不在。
这香味熟悉,或许只是巧合。
谢铮脱掉了披风,与纪明昭一起坐在桌前。
下人们很快呈上饭菜,不同的是,今晚有酒。
“自从侯爷说了想娶阿芜,我只与阿芜道喜过,不曾与侯爷,便借着今日,贺侯爷一声。”
纪明昭温声说着,亲自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送到谢铮面前。
“多谢夫人,”谢铮接过了酒,与她轻碰酒杯,一饮而尽。
他并未注意到,当他的嘴唇接触到酒杯的那一刻,坐在他对面的纪明昭眼中,闪过了一抹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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