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起初还以为楚慕远此举是在碰瓷儿,后面发现江若离差点被压倒在地。
这才意识到那人是真的晕了,只得不情不愿搭把手,把人扛到床上。
虽然最后扔的那一下更像是在丢米袋子。
老管家敢怒不敢言,于是默默退下去处理江雨晴院子里的朱嬷嬷。
江若离没法,只得留下收拾烂摊子。
尽管找到了病因,但楚慕远的病依然不乐观。
之前发热服用了过剂量的药,再加上朱嬷嬷那份混淆神志的药,她施针服药双管齐下。
折腾到早晨天蒙蒙亮,楚慕远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老肃王妃得了信儿,一早就赶了过来。
相较于前一日的不紧不慢,老肃王妃今日看上去明显紧张了些。
“如何?这病要紧吗?”
“母妃放心,尚且不妨事。”
江若离眼底浮现淡淡的青黑,落在老肃王妃眼里满是心疼。
“做事不是没什么大碍吗?怎么突然病情反复了?”
昨日半夜发生的事,没有人敢跟老肃王妃提。
江若离并不打算帮江雨晴瞒着,于是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真相转述了一遍。
老肃王妃登时沉了脸,猛地一拍桌子。
“我早就说要把那老东西收拾掉,都是他心慈手软,今日落到这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这话说起来,其实有些冤枉楚慕远。
那日他得了老肃王妃的吩咐,原本是要回来处理的。
但因为中途跟着江若离去了江府,后面又遇到团宝受伤,陪住了些时日。
所以这事才搁置了下来。
江若离眼下这个身份,自然不好跟着人家一起骂孩子。
于是笑了笑,岔开话题。
“这事儿到最后,怕是还得您去拍板钉钉。”
老肃王妃心下叹息,若是没有和离,这本该是当家主母的活儿。
“老了老了,倒又要管起这些乱七八糟的琐碎事儿来了。”
江若离这话不好接口,昔日婆媳尴尬地沉默了片刻。
老肃王妃伸手拍了拍江若离的肩。
“熬了一夜着实是受罪了,你去楚辞那边休息会儿,这里我让人来守着。”
江若离起身,摇了摇头。
“我还得赶回去,团宝一个人在医馆,我有些不放心。”
老肃王妃知道她不可能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医馆,十有八九只是个说辞。
“我这就派人去把团宝接过来,你也省的折腾回去了,在这休息一下。”老肃王妃顿了顿,“一客不烦二主,这臭小子后面的身体,可能还是要麻烦你。”
医者都不愿意替人收拾烂摊子,楚慕远这活儿她一旦接了,确实也不好再推给其他医者。
江若离原本不想过多掺和跟前任夫君之间的事情,可事急从权。
眼下这情况她怕是也撇不清关系,颇有些进退两难之感。
楚辞听说父亲病倒了,一早就赶来,进门瞧见娘亲在这儿,着实吃了一惊。
难不成是父亲病重,所以娘亲才来瞧最后一面。
思及至此,他脚下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江若离看见儿子来了,立刻露出个笑容来,冲他招招手。
楚辞定了定神。
“您昨天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不会是父王他……”
江若离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去解释为何自己大半夜会去而复返。
老肃王妃颇有眼力见儿,立刻转头岔开话题。
“先别问那么多了,你妹妹还在医馆,你去跑一趟把她接来吧。”
楚辞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到了妹妹身上,点了点头正待出去,就被江若离一把拉住。
“你一个孩子去不大安全吧,无名就在外头,你叫他陪你去。”
楚辞原就对团宝这个爹爹颇有好感,此时听完这话,立刻高兴的三步并两步出去了。
老肃王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若离,又看了看床上昏睡的楚慕远。
“有朝一日他若是知道了,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江若离略显尴尬笑了笑,无名大概就是这么想的。
看两人互别苗头的劲儿,估计也是互相看不对眼。
无名确实如她所说,视楚慕远为眼中钉。
带着楚辞上了马车之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开始嘲讽楚慕远。
“你那个爹真是没用,出了事护不住你们母子三人,可病了却要劳烦你娘亲。”
楚辞原本对无名崇拜,可见他说自己父亲还是沉下了脸。
“背后莫论人非,爹爹好坏,不是我们应该评价的。”
无名见他跟团宝绷起脸的时候十分神似,未免兴起了逗弄之心。
“不是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吗?在咱们三个人当中,势必有一个人有指点他的资格啊。”
楚辞见他曲解夫子的话,愈发严肃,板着小脸冲他一字一顿道。
“这是教我们要为人谦虚,不是让我们指摘父母。”
无名觉得愈发有意思,他挑挑眉。
“你不是要认我做师傅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我若是要想让你指摘你父亲,你又当如何?”
楚辞一下子傻了眼,嗫嚅着说不出话,无名轻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书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判断。”
这话夫子从来没有教过,楚辞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坐在那里默默琢磨着。
他原本以为团宝这个爹爹只是武艺高强,却没读过什么书的江湖侠客。可今日几句话就把他问住了,于是对无名的钦佩又上了一层。
回到医馆的时候,团宝还在赖床,睡眼惺忪的。
她什么都好,就只赖床这点一直改不了,美其名曰。
“人无完人,有点小瑕疵才正常。”
江若离向来不是苛责孩子的性子,于是也就由着她去了,这便导致她起床愈发困难。
云瑶素来是拿她没法子的,见楚辞来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快叫你妹妹起床吧。”
团宝用肉手揉了揉眼睛。
“起这么早作甚?我要再眯一会儿。”
说着整个人卷被子翻身,冲向墙里头就要继续睡。
云瑶一个箭步上前,堪堪扯出要翻身的她。
“你哥哥来,必然是要接你去府里找娘亲,还不赶快起来。”
楚辞也在一旁帮腔。
“祖母叫人做了许多你爱吃的早膳,洗漱好了,哥哥带你去吃,再晚就要凉了。”
以往百试百灵的这招,今日突然却不奏效了,团宝迷迷糊糊揉揉小肚皮。
“昨日储备的存粮还在,尚可支撑一阵子,我再睡会儿。”
“太阳都照屁股了,人家该上工的上工,该上学的上学,你也赶快起吧。”
团宝扯过被子。
“我一不上工二不上学,起这么早作甚?”
一句话让旁边一大一小都愣住了,无人接的上来。
无名从外面大踏步起来,接口道。
“她说的也没错,这么小的孩子一不用上工,二不用上学,正是人生中最舒服的时候。此时不睡,难道就等七老八十再去睡吗?”
楚辞有些震动,在他从小到大的教育里,都是被教导要早睡早起生活规律。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那一刻他有微妙的羡慕袭来,觉得团宝有个这样的爹爹真是不错。
“让她好好睡,我们出去喝杯茶吃碗面再回来叫她。”
羡慕不已的楚辞正要转头跟着走,就听床上团成一坨的团宝迷迷糊糊说了句。
“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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