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美人心事
苏尚书府。内宅。庭院深深深几许，假山曲水，亭台楼榭。绿树丛花深处，伸出一个雕梁画栋的屋角。这就是苏尚书家千金的绣楼闺阁。
书桌上笔横墨残，花笺重叠凌乱。碧月正心不在焉的收拾桌子上小姐的诗。但见字体笔法秀逸，飘若游云。碧月随手翻开其中一张，上面写的是首《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碧月看完，心中一酸。知道小姐又在想那个人。她揉了揉鼻子，冲正在愣愣盯着远方绿杨烟柳的小姐欢快地说：“要是小姐这诗词流传出去，不知道又要轰动成什么样子了。”
苏秀没说话，低头素手拨弄了一下琴弦，摸了摸胸前的明珠，开始抚琴。琴声幽幽如流水暗涌，又似暗云蒙月。哀伤思念，像一个倚门而望的人儿翘首以待，望穿秋水。思慕渴望之情让人听见不禁暗叹。
外面的天渐渐暗下来。雨中一双灰色的燕子双双飞翔，相影相随。
这时候琴声欢快起来。如春河解冻，百花开放，春和景明，流水欢快。临花照水，人相依偎，低语轻声，幸福甜蜜。让人禁不住欣喜异常。这是苏秀在回忆与林立山中相遇相知相伴的情景。
琴身渐低，凝涩庄严，又忽银瓶乍破，旌旗突出，悲壮苍凉，英雄战死，美人殉身。弹到此处，苏秀再也弹不下去了。伏在案上，肩胛耸动，悲恸不止。“小姐。”碧月来到苏秀身边，抚摸着苏秀的肩膀，红了眼睛含着泪滴。
“这个人不辞而别也就罢了。说好尽快来京城的，怎么现在还没到。见了他我一定好好羞羞他。”碧月话语急促的抱怨，可对他也说不出过分的话。要是换作旁人，早就伶牙俐齿的数落起来。
“小姐，你且等等。想来林公子是遇到非常要紧的事了，不然定是早早的就来到苏府提亲，见你了小姐了。到时候举案齐眉相敬相爱，永也不再分离。”碧月话锋一转又替林立说起话来。
卢府步步紧*，眼见就要强娶了自己去。家人势利，尽皆称赞联姻之事。那可恼人儿现在还杳杳无影。怎么不令她忧急如焚呢？今天母亲还上来说了些种种好处，让苏秀安心待嫁。此时还怎么提和他的婚事？只是那碧月说的“举案齐眉相敬相爱，永也不再分离”着实让她喜欢心动。但愿上天能怜惜自己这对苦命的人儿。只是她不知道，上天不但不会怜悯，还会世世阻隔他们。
“都四十六天了。怎么还不见他？莫非真有什么性命攸关的事？还是他根本就不想来？或是害怕了？不，不，他一定会来的。自己是不会看错人的。别看他文文弱弱的，疯魔起来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苏秀想着想着，像是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嗤的一声笑出来。
前一刻还泪挂双腮，后一刻就忽然笑起来了。看着小姐笑的那么甜蜜，碧月就知道她一定又想起来林公子的事了，不然全天下还哪有什么能让她有这么灿烂美好的笑容的？记得前些时候，卢家的公子以玫瑰花铺满整个从苏府到城门的大街，花香十里，带着帝京文宿贤达名流在城门迎接，也只博得小姐在车厢内隔着帘子淡淡说了句：劳卢公子费心。
“小姐，是不是又想起来他的事了啊。给碧月说说吧。”碧月摇着苏秀的胳膊说。
“他？哪个他啊？小丫头思春了啊。这么亲近的称呼。”苏秀心情好起来，开始戏弄起碧月来。
碧月大羞，面色通红。“小姐瞎说。”遮住面，晃动着杨柳般柔软的娇躯说。
“呵呵，小丫头。到时候跟相公说，定叫他把你收进房。”苏秀继续逗着可爱的碧月。
碧月虽然娇羞不可抑制。听到小姐的话禁不住怦然心动，面红心热。“要是那样，真是个好。。。。”碧月想。
“那一年春天，相公十一岁。有一天，我悄悄地给他说想出去玩，但是又不想其他人跟着。相公转了一会眼珠说让我听他的。他把仆从都叫来说要玩藏猫猫，谁藏的时间长就赏谁十两银子，谁藏的时间短就把扣半年的工钱。等他们都藏好了，相公就带着我，躲进出府的菜车，溜了出去。结果路上遇见卢玉带着家人仆从正欺负一个卖饼的大嫂。那大嫂衣服褴褛，春寒料梢，冻的瑟瑟发抖。卢玉抢了人家的饼赖着不给钱，还让仆从戏弄那大嫂。相公怒叱卢玉。。。。。。”苏秀完全沉浸在回忆的光晕里，优雅美丽，娴静的能在夜色里发出光芒来。正说此处。突然听见前堂人声吵嚷，乱糟糟的。苏秀皱了皱眉，让碧月问问前堂事。
碧月下去叫来外房的小丫鬟交待几句。小丫鬟急忙出去问二门小厮。不一会那小丫鬟就急匆匆的回来。
“小姐。前堂吵闹，是因为东门的大老爷和少爷都挨了打。大老爷昏了过去。老爷很生气。”小丫鬟三两句说完后，等着小姐发话。
“大伯挨了打？大伯是京中高官，谁这么大胆子？为了什么？”苏秀听说沉吟了一会说。
“听说是为了一些流民。东府少爷和永定候府的公子打赌。惹怒一个无赖，好像是姓林。皇帝也过问了这个事。结果不但没有处罚那人，还格外赏赐了很多好处。大老爷正在前堂向老爷哭诉。老爷正在劝。”小丫鬟说。“姓林的？叫什么？”苏秀急忙问。
“好像叫林立。据说祖上也是大官。只不过是过了气的望族，有些钱罢了的无赖。皇帝还。。。。”小丫鬟口无遮拦讨好苏秀说。
“住口。”苏秀和碧月同时叱责出来。
“你这个死丫头什么都敢往外说什么是过了气的什么是望族你知道吗为什么说他是无赖他哪里是无赖今天你也不要给我说清楚我撕烂你的嘴。。。。”碧月堪比机关枪，说话不带换气的，标点符号都不带。那小丫鬟吓的浑身瑟瑟发抖，看来碧月的威名确实不小。
“好了，出去吧。以后到柴房去做事吧。”苏秀低沉着脸，冷冷地说了一句。她却对不会容忍别人骂自己相公的，虽然这小丫鬟也是无心，但同样不可饶恕。
那丫鬟应了一声，恨恨出去。祸从口出。这个小丫鬟别看平时在苏秀碧月面前温顺的像羊羔，百依百顺的。可是在其他的低等奴仆面前，都是非打即骂，手段多多，更是势利庸俗得紧。今天落有此报也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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