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唤了她的名字。
气氛无端的冷凝的让人忐忑。
只闻得低低的啜泣声。
“若是表哥要罚,就罚我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明显的一滞。
“你真当我不敢罚你?”
秦湘玉还真仗着秦执不敢罚她。当然,是不敢扒光衣服鞭打。
再怎么说,她也是陶氏的侄女。
不说僧面佛面,就念在她失了父母,若是秦执那样罚她,恐怕被人耻笑。
像是看穿她所想,秦执开口道:“莫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说我秦执十四岁缚叔父亲上金銮殿,你觉得我是注重名声之人?”
秦湘玉还真不知道这一遭,不过她确实是忘了秦执本就是冷酷无情的人。
可能是这些日子秦执并未对她冷过脸,以至于她都忘了他的本性。
秦湘玉暗暗告诫自己。
却是垂下了眸:“表哥,我从不敢这般想。”
“只我来时孤身一人,身边就只有丁香这丫头,她七岁就跟着我身边,如今八载也,与我情同手足,我实在不忍她受苦。”
秦湘玉泪落如珠,多少带了几分真情实感来,她从袖口中拿出青帕拭泪:“望表哥垂怜。”
美人垂泪,连福禄都带几分动容,表小姐实在可怜。
秦执正襟危坐,像是丝毫没有把美人拭泪放在心上,等秦湘玉息了声,他方才淡淡道:“哭够了?”
入戏正深的秦湘玉打了个哭嗝,秦执果然不近人情。
秦湘玉眼圈泛红,“惹表哥见笑了。”
秦执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确实见笑,好在人不多,倒也不是太丢脸。”
秦湘玉一梗,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表哥……”
“哭的时候没有不好意思,现在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秦执招了招手,福禄就给他添了茶。他不紧不慢的饮一口茶,这才继续道:“我还有一桩事,要问表妹。”
“表哥且问。”
“表妹可有什么事骗了我?”
秦湘玉就要答,可秦执却摇了摇头:“表妹可要想清楚。”
秦执这人滴水不漏,秦湘玉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寻思着之前的事情,似乎,没有。
“我自是不敢欺骗表哥。”
说罢,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秦执目光淡淡:“很好。”
说罢,他扭头看向福禄:“将这丫头扭了下去,发卖。”
秦湘玉没想到事情这样急转直下,忙急急攥住秦执衣袖,“表哥。”
“表妹可还有话说?”
秦湘玉按耐住心中怒火,温声道:“表哥若是要发卖我的丫鬟,也要给个理由不是?”
“我虽是寄住在表哥府上,可也不能这般任人欺负。”
“任人欺负?”秦执将茶盅放在桌面上,发出嘭的一声,“竟不知,表妹如此想我。”
秦执冷下脸来,目光一片冰冷。
秦湘玉心惊肉跳,又听秦执厉声道:“福禄。”
福禄赶紧上前,听他命令道:“送表姑娘回去!”
俨然是一副怒容。
能把大爷气到这种地步,表小姐也是能耐,福禄暗忖,开口对着秦湘玉却是有礼有节:“表小姐请吧。”
看来爷已恶了表小姐,今后这日子,有得熬。
既是秦执下了令,秦湘玉巴不得快走,虽是内心欢喜,可却是委屈的眼尾红红:“表哥,那我这就先回去了,那香囊晚些日子我再与表哥送来。”
说罢,秦湘玉弯腰扶了丁香就要给她松绑。
福禄就叫住了她:“表小姐,爷是叫您回去。”
叫她回去,那丁香……
秦湘玉看向秦执,那人面罩寒霜,目光冷然。
她不肯走,福禄也不敢对她动手,气氛沉寂而僵持。
她泄了气:“表哥倒是叫我死个明白。就算要发卖,我也得知道缘由。”
秦执略一颔首,就听福禄道:“前些日子,龙凤阁少东家送来一块玉,说是表小姐身边的丫头典当的。”
“表小姐与大爷说,玉丢了。岂不是这奴才偷了表小姐的玉?这般手脚不干净之人还是尽早发卖为好,免得以后拖累表小姐。”
说完,福禄又觑了一眼秦执神色,继续开口:“爷为表小姐着想,却不想小姐却误会了爷的意思。”
“福禄。”秦执沉声:“可曾叫你多嘴?”
福禄住了嘴,躬身退下。
事情到此处,便已经明了了。秦湘玉心中暗苦,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与秦执说玉丢了。闹出了今天这一档子事。
她低垂的眸子再抬起时,隐约含了泪:“湘玉该死,竟不知表哥用心良苦,辜负了表哥一片真心。”
她说时情真意切,说到动容处,便眼巴巴的望着他。
像极了,无枝可依的幼兽。
秦执摩挲着茶盏,不语。
她伸手,握住他褐色的衣角,“表哥,我错了……”
眨眼间,泪蓄满眸。
她咬着唇,像是极其隐忍的模样。
“表哥,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表哥……”
她声音越来越低,像是难忍羞赧:“先前表哥问我可是有所隐瞒,现在想来却是有一事瞒了表哥。”
“只因我手上拮据,念及表哥生辰,不能寻了好物与表哥做生辰礼,故而出此下策。本想等表哥生日之后再与表哥告罪,怎奈事发突然。本来还想给表哥一个惊喜,怎奈还叫表哥误会了丁香去,实在是我的错。”
“典当玉佩一事确实是一开始我没有思虑周全,还请表哥恕罪。”
秦执淡淡嗯了一声。
秦湘玉垂下头,像是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一般羞恼。
半晌,才抬头,殷切的眸子就那般看着他:“表哥,表哥可还生气否?”
秦执抬眸睨她一眼:“倒也不必如此虚荣。”
“铺张浪费。”
秦湘玉刚要呐呐应是,就听秦执开口:“既是表妹诚心,那我且等着表妹的生辰礼。”
若不是秦执此刻面无表情,秦湘玉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好的表哥。”
“那丁香……”
秦执掀起眸子,落在丁香身上:“典当玉佩一事受你之意,可偷冰一事,便受三十鞭。”
“小惩大戒,你可有异议?”
丁香摇头。
“表哥……”
秦执抬眸看她:“莫要多言。”
“小姐,偷盗乃是大过,爷已经手下容情了。”
秦湘玉也知道不该多说,于是不再言语。
等福禄带丁香下去受罚,厢房中就只有秦湘玉与秦执二人。
一时,相看无言。
秦湘玉正寻思着说点什么,却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她愣了一瞬,而后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同样的,秦执的目光也移了过来。
就不止一点点的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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