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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好棋


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这样当面被妻子点破,又实在是让七皇孙有些难以下台。所以他心中那点子心虚,又变成愤怒之火的柴薪,更加生气。
“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可我走运,不想倒是娶了只凤凰!也是,我自己蠢,自己笨,不识好人心,之前没听你的,这会子又跑来这儿干什么?是我来错了!”
他怒气冲冲,转身要走。虽有几分怨气,也是想王兆儿服个软,低个头,给他个台阶下来。
谁知王兆儿冷冷道,“殿下若是要走,妾不敢留。只我并不是什么凤凰,也从来没有嘲笑殿下的意思,只殿下一定要这么想,妾也没有法子。如今局面已然这样,还请殿下能冷静下来,分析利弊,总比一味的发脾气要好。”
七皇孙听着这番话,心中更为羞惭,也更没有脸面留下来。跺一跺脚,走了。
贴身丫鬟进来叹道,“小姐素日最是伶俐,为何不服个软呢?您调的这炉香料,明明是静气凝神,预备替殿下送给宁小王妃做赔礼的,为何不说?从前太太也说过,男人皆是吃软不吃硬的。太硬气,只能自己吃亏。”
她到底是个丫鬟,有些话不好说。
要是管奉肯早早服软,后头丈夫何至于和个表外甥女闹出那等丑事?
王兆儿眼中掠过一丝悲色,“我当然知道,只心中委实咽不下这口气!先前好话劝他他不听,如今闯了祸,又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来找我。难道要我帮着他助着他,还得低声下气的求着他么?实在惯不来他这毛病!便是要吃亏,我也认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
就算皇子身份贵重,可这门亲事又不是她求来的,凭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说白了,她又没有那份野心,想辅佐七皇孙上位,弄个皇后来当。
而七皇孙自己,也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虽然比起八皇孙九皇孙,他因父母早逝,多了几分成熟与沉稳。可在王兆儿眼中,丈夫还是一朵温室里养大的娇花。
既不能正确的认清身份,也看不清局势,甚至连王兆儿的眼界都比不过,这让她如何甘心低头?
便是要吃点亏,那她也认了。
不过话说回来,便是七皇孙想给她难堪,无非是少些宠爱而已,对于她的地位,实则威胁不到半分。
这点自信王兆儿还是有的。
就算祖父罢相,回乡守孝去了,可这门亲事是皇上新自讨要来的,且她们王家也不是这么随随便便好欺负的。
七皇孙想打她的脸,也不过是说几句重话而已,真出格的事,他敢干吗?
且她跟管奉还有不同,管奉的亲事,还属自愿。且做的是民间寻常夫妻,虽不求琴瑟合鸣,也想求一个和睦共处。但她从嫁进皇家的那天起,便清楚的知道,她的亲事更多的是一种责任。
如果能和丈夫情投意合固然好,但就算没有丈夫的宠爱,对王兆儿来说,真心也不是那么重要。
如今跟七皇孙闹得不大愉快,丫鬟瞧着着急,但王兆儿心里却觉得,未必不是好事。
起码,如果七皇孙将来闯下大祸,他们“夫妻不和”也能成为自己减轻罪责的理由,最起码,不至于牵连到娘家。
而只要娘家不倒,必能保得住她。
所以洗象节的事情一出来,王兆儿不大想帮七皇孙出主意,也是因为她清楚的看出,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七皇孙压根就是瞎操心,自己吓自己。
因为,永泰帝还没死!
就算人人以为七皇孙成了永泰帝心腹,但王兆儿更加明白,七皇孙不过是皇上的一个棋子。
真正的大局掌控,还是在皇上手里。
而皇上的控制力还在,底下的皇子皇孙们想翻起大浪,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七皇孙当下要做的,是诚心诚意上英王府道歉,去受伤官员府上探望,抚恤无辜死难的百姓。
至于事件的追查,幕后主使是谁,皆是皇上决定的事。
但如今七皇孙这个态度,王兆儿觉得,适时让他受点打击也好,省得他轻飘飘的以为自己真成皇位继承人了。所以她并不想替七皇孙出谋划策,反而任由他们夫妻不和的流言传出府外。
只唯一用自己的名义,光明正大给宁芳送了回香料和药材,表示心意。
只要宁芳和程岳领情,其他种种,对她来说,也不是太要紧了。
而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王兆儿的意料。
洗象节的事情一出,眼看皇子皇孙们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蹿,相互指责,把局面越搅越乱,原本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永泰帝,“奇迹”般的让人抬着一把带轮椅,上朝了。
而永泰帝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洗象节的事情定了性。
江洋大盗意图绑架王公亲贵,勒索巨额钱财,这才扔了鞭炮到人群里,后又差点抓了英王妃。
造成这么大的乱子,七皇孙肯定难辞其咎,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夺了他协理朝政的资格,回家闭门思过去吧。
至于这些江洋大盗是怎样混进层层封锁的京城,又是怎么越过普通百姓,混到王公亲贵身边旁的,统统都揭过不提了。
七皇孙如遭雷击,一下就懵了。
原想痛哭流涕的诉说自己的冤屈,重点是他已经发现,是七皇叔设了陷阱让他跳了。
那个建议他去请程岳来作赋的,是七皇叔的人。也是七皇孙家的亲生女儿,敏惠郡主去请宁芳出来看大象的。
若非如此,后面怎会发生这么大的乱子?
可此时,王兆儿再不容他胡乱出招了。
直接宣称七皇孙“羞郁成疾”,把他扣在了家里。
七皇孙恼怒之极,但潘义,王家送来的那个心腹幕僚却道。
“殿下不要误会了娘娘的好意,此事皇上已经作了定论,您若一定要争个是非黑白,将置皇族亲情于何地,置皇上所言于何地?”
七皇孙不忿道,“那为何要我一人背这黑锅?后面我又哪有出头之日?”
潘义道,“殿下不必担心。您虽暂时受了委屈,但朝中又有谁出了头么?洗象节的事既不是您干的,那干的人见达不到目的,自然才最是着急。尤其如今皇上好了,他们就该慌了。您只管在家安心悔过,修身养性,便是上策。”
七皇孙听得将信将疑。
不过想想自己虽倒了霉,到底几位皇叔也没讨着好处,便暂且按捺下来。
如果说此事的定论,还在王兆儿的意料之中,那么接下来的一件事,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皇上,将宫中新出生的十四皇子,搬到永宁宫了。”
听程岳带回这样一个消息,宁芳委实吃了一惊。
“十四皇子,是西胡华妃生的小皇子?搬到永宁宫?”
她在宫中呆了几年,自然无比清楚。
永宁宫,乃是在皇宫东边,最为华丽的一座宫殿,所以这也是历来大梁朝太子居住之所。
所以这里,又叫东宫。
但如今十四皇子还不是太子,皇上就恢复了这座宫殿的本名,叫它永宁宫。
但就算如此,这座宫殿的象征意义也是非同小可。
此时让十四皇子住进去,皇上到底是几个意思?
程岳又道,“容妃因侍奉皇上有功,现在晋升为容贵妃了,奉命抚育十四皇子。”
宁芳愣了愣,“是容妃?那华妃……”
她最终只能叹道,“咱们皇上,还当真是算无遗策。”
明明是华妃生的儿子,却交给容妃来抚养。哪怕再要好的姐妹,也会因此生分吧?更何况这孩子身上,还关系着二人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姐妹离心,是注定的了。
宁芳不知道可以说什么,程岳却道,“咱们皇上,这回倒是下了一步好棋。”
让甫出生的十四皇子住进东宫,还安了一个贵妃母亲,提拔了他的身份,却没有给他相应的封号,朝臣们就不能反对。
但只要小皇子在永宁宫住一天,只怕所有的皇子皇孙们都如芒在背,寝食难安了。
当然,皇上这么干,不一定是要立十四皇子当太子。但却是给了所有在洗象节上,蠢蠢欲动的皇子皇孙们一记严重警告。
老子还活着,你们别想搞那么多的小动作!
否则老子大可以跳过你们,另立他人。
这样的敲打,肯定会让年长的皇子皇孙们,脸略疼。
但与此同时,会不会激起他们更强烈的逆反心理?
就好比民间都知道,爹娘多半偏疼幼子。但分家的时候,一定不可以给幼子最多的钱财。
因为哥哥嫂子们一定会妒忌,他护不住的。
尤其父母过世时,若幼子还未成年,就显得极为可怕。
永泰帝这么做,于他自己,是扬威,是好棋。但对于幼小的十四皇子来说,无疑是一道催命符。
因为这么一来,是替十四皇子得罪了所有年长的皇兄皇侄们。一旦永泰帝驾崩,而他并非继承人,相信没有一个继任者,会愿意善待这个曾经住过东宫的可怜孩子。
对于永泰帝这番作为,宁芳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索性就不去评价了。
她更加关心与自家有关的一切,“那我的案子,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推到几个江洋大盗头上,就此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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