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墟无岁月。
陈知安不知道自己修为到了什么地步。
他只觉得过去了很久很久。
这荒原比起当年的圣墟还要荒芜,充斥着死寂之意,生机全无。
就连陈知安的小天地在这里都无法彻底铺开。
只能勉强打开一个狗洞大小的口子。
如果不是小天地里储藏了不少食物。
他可能会是第一个被饿死的圣人。
好在随着他拾捡的墟火越来越多,他的小天地也在疯狂扩张,好似蛇吞巨象,在一点点蚕食荒芜之地。
既然无人回应。
陈知安只好继续向荒芜深处走去。
这荒芜之地处处都弥漫着灰雾,目之所及处,山川湖泊都处于一种玄妙的寂静状态,无风无雨亦无日月星辰。
仿佛在过去的某个时间,一种莫名的力量,将所有生机都摧毁。
陈知安甚至感受不到岁月的流逝。
“卖火柴,卖火柴啦!谁买火柴?”
陈知安苦中作乐,嘴上哼着歌,随意捡起一缕墟火丢入小天地,感受到小天地又变得宽阔了几分,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他坐拥一座完整天地。
早已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当然知道墟火是什么玩意儿。
更知道这玩意儿对他而言代表着什么。
如果放在大荒。
便是帝境存在看到都得发疯,像色中饿鬼一样扑上去。
可任你再好看的美人儿,再好吃的美食,吃多了也嫌乏味无趣。
更何况这墟火既不是美人儿,也不是美食,相比起墟火,陈知安更想捡到点别的,管他什么都行。
可惜这里除了墟火,一无所有。
“人生,真他娘的寂寞如雪啊!”
陈知安如之前那般随意打量着,希望看到点别的颜色,这么多年过去,他感觉自己都成了灰色,失去了色彩。
然而就这随意一瞥。
他整个人瞬间僵直在原地,脸上更是爬满了茫然。
只见那灰雾深处,安静伫立着一座古老城池。
那城池被岁月侵蚀,已是断壁残垣,只依稀可见本来面目。
那城池上,勾勒着两个字。
“函谷——”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死死盯着那城池。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眨眼无数次后。
那两个古老而熟悉文字依旧屹立在那灰茫茫的废墟之上。
于是荒芜之地响起一道尖锐扭曲到变形的声音。
“函谷?”
“为什么是他娘的函谷?”
在那个世界的神话传说中,老子骑牛西出函谷,在函谷留下五千字后出关而去,就此消失在世人面前,有人说他西去化胡为佛,也有人说他踏上了浩瀚星河,去了天外。
总之函谷在道家中一直是特殊而神秘的所在,后世不知道有多少人前去瞻仰老子留下的痕迹。
可陈知安竟在这里看到了函谷二字。
那熟悉的字体,那斑驳古老的灰色断壁残垣,无不提醒着陈知安,这或许就是那个世界的函谷关,就是传说中老子踏上浩瀚星河的起点。
他跌跌撞撞向函谷跑去。
直到清晰地看到那两个字,他才放慢脚步。
每走一步,他都觉得沉重无比。
一缕透着苍凉的风吹在他身上,将他本就凌乱的风吹得一团乱麻。
别处是没有风的。
风也不会苍凉。
可陈知安却感受到了苍凉。
风吹散黄沙,将埋在断壁残垣中的一块石碑显化出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始;有名,万物母...”
陈知安跟着那几个字读了起来。
那是古老的字体,小篆,陈知安认不全,但他知道这就是道德经,因为在过去他曾倒背如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知安站在风中。
连头发丝儿都透着凌乱。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么,正如你想的那样,这里是禁墟,也是蓝星。”
陈知安耳边响起疲惫声音,一袭青衫出现在他身旁,青衫面容模糊,只一双熟悉的眼睛里爬满了沧桑。
正是消失了很久的系统。
陈知安转过身去看着那道身影,声音嘶哑道:“蓝星为什么会成这副模样,难道那些传说是真的,开天辟地是真的,老子骑牛西出函谷关,离开蓝星是真的,曾经也真的有一只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西方无所不能的上帝,也曾经活蹦乱跳出现过,还有既然别的地方都满是荒芜,为什么独独函谷关还保持着痕迹?”
“最主要的是,你别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蓝星其实早就已经变成了废墟,我的过去只是一段虚妄记忆,你知道的,我胆子很小,没法接受自己其实是被神明创造出来的玩意儿!”
青衫眼底波澜不惊。
仿佛对陈知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平静道:“你当然不是被神明创造出来的玩意儿,如果非要说的话,你的出生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不算美丽的邂逅,当年你父亲和母亲在那个小酒馆...”
“停,你知道我对那素昧平生的父母的邂逅没有半点兴趣。”
“好吧,我只是觉得既然是讲故事,总应该有个开头。”
青衫笑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你是不纯粹的陈知安这事儿,其实陈知白一直都知道,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手笔。”
陈知安缓缓点头。
他当然知道。
自从在十万邙山中捡到猴子那时起,他就已经猜到了。
他甚至怀疑过系统也是大哥送给他的礼物。
后来才发现似乎大哥并不知道系统的存在。
“这事儿要从很久以前,也就是武德想不开要杀你娘那天说起。”
青衫平静道:“那年陈阿蛮借祭祖的名义回陈留寻找圣墟入口,独留刚生下小知冬的安岚在京城,武德那厮不讲武德,安排人暗杀她。
至于为什么要杀她。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安岚已经表现出极为恐怖的天赋。
未来必定能踏入圣境。
一门双圣,还手握陈留黑骑。
到时候这天下到底姓李还是姓陈就不好说了。
如果没有那次刺杀,这座天下大概还能延续很多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武德就是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
如果他知道这个事实。
大概死的时候不会那么憋屈!”
陈知安注视着那道青衫,面无表情道:“你话有点多。”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
青衫背过身去,给陈知安一个孤独背影:“你知道的,我也已经很久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
“好吧,那你继续!”
陈知安能理解,毕竟在荒芜之地这些年他也一直在自言自语,那种极致的孤独,的确让人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刺客进入陈留王府的时候,陈知安正抱着小知冬荡秋千,虽然那时候陈知安才三岁,但他是天才嘛,自然比别的孩子要早熟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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