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棋抿了抿嘴,忽然想起了他用鞭子抽了谢令姿,谢令姿醒来之后的情景。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他只看到她的一个冰冷的侧脸。
“二位兄长日后进我的房间还是通传一声罢,令姿今日衣衫尚整,可兄长也不该如此莽撞。”
他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谢令姿怎么会这样跟他说话。
可现在再想起那天的情景,谢棋忽然觉得,从那个时候,谢令姿就已经对他们失望了。
谢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身边的仆从把他的大氅又拢了拢,带了几分抱怨开口,“四小姐也太不知好歹了吧,公子你明明一早就等在了这儿,四小姐却一点也不领情!”
“住口。”谢棋叱责了一句,“这是我应得的。”
“罢了,你扶我回屋吧。”
谢棋犹如在秋日中的花,在衰败前还剩下最后的清醒。
谢吴征脸上带着笑,周嫦今却没什么表情,二人坐在一起,看着谢令姿进来,谢吴征先开口,“令姿到了?外头冷不冷,屋里烧了炭盆,快坐过去暖暖身子!”
谢令姿向二人行了一礼,便也不客气地坐到了炭盆旁烤手。
谢凌并不怕冷,只坐了下来。
屋子里没人说话,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咳嗽不止的谢棋与谢云一起进屋来,周嫦今看着谢棋,神色微动,连忙开口,“阿棋,你是不是穿的少了,还没好全呢,来人,快给阿棋拿个手炉,倒杯热茶来。”
谢棋像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孩子,立刻就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个包了炉套的手炉,还有仆从倒了杯热茶恭恭敬敬地奉了上来。
谢棋看了眼在炭盆旁烤火的谢令姿,忽然开口,“外面风大,给四妹也倒杯热茶。”
周嫦今看了一眼谢令姿,她仿佛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烤着手。
屋内伺候的丫鬟们有些惊异,之前谢令姿在家中的地位如何,别人不清楚,这些谢家的丫鬟们心里还不清楚?
谢令姿虽然是府上的小姐,可有谁把她当回事的?两位公子管家的时候,就极其冷落这位四小姐,更别提将军和夫人回来对这位小姐也很不待见,况且谢令姿在不久之后就出府去了,成了和安县主,每月也只有寥寥几日会回到将军府来。
府上奴婢们虽对她态度恭敬了不少,但也是看在她和安县主的地位上,至于人情冷暖,那是绝没有的。
而府上最厌恶四小姐的,就是三公子了。
而今三公子居然说了一句,给四小姐倒杯热茶?
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吴征见了,笑着开口,“是了是了,还要阿棋提醒你们这些丫鬟,真是没眼力见。”
“若再有下次,直接发卖了去。”
一屋子的丫鬟都跪下来请求饶命。
谢令姿有些心烦,她抬起脸看向谢吴征。
“父亲,不是说用饭吗?女儿有些饿了。”
谢吴征立刻道,“对,对,我们去吃饭,我让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
谢令姿没见到谢兰之,有些奇怪。
这个谢氏嫡女怎么不在?
“谢氏小姐不在家中么?”
谢云开口道,“兰之与朋友去云来客栈吃饭了。今日便只有我们谢将军府的一家人在,也算吃个团圆饭呢,令姿。”
谢令姿想笑,更想不合时宜地问一句,没有谢静宜,这家宴还算得上团圆吗?
只是她忍住了。
谢令姿惯例想坐在圆桌下位,却被谢吴征叫住,“令姿,坐到父亲身边来。”
于是谢令姿坐了过去。
桌子上摆上了各色好菜,谢吴征观谢令姿神色,“父亲在边关多年,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让府中的厨子们备上了自己的拿手好菜,也不知令姿你喜不喜欢?”
谢令姿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谢吴征刚想开口,就看谢令姿把一块鸭肉放在了他的眼中。
“父亲您也吃。”
谢吴征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开口。
“令姿啊,你也知道,当初你与静宜出生之前,曾经有道长批命,你母亲肚子里的双胎有一个会在将来毁了谢将军府的运道。”
“你姐妹出生那日,稳婆说你生得好胖,倒跟单胎差不了多少,而你妹妹是弱胎,恐怕是你抢……是你吸收了你妹妹的养分。”
谢吴征见谢令姿毫无波澜,硬着头皮接着说,“故而父亲母亲一直对你有偏见,你后来一直对我们不亲近,我与你母亲就越发疏远你。”
“可父母亲也是被蒙蔽了啊,我们也是受害者。”
“令姿啊,你终究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莫要因此对父母亲生了怨怼,父亲已经认识到这么些年是父亲做错了,你心中也莫要难过。”
“令姿,你就搬回将军府常住吧,也叫我与你母亲好好弥补你,可好?”
谢吴征说得叫人动容,眼中隐有泪花。
而谢令姿放下了筷子,轻声开口,“父亲,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如今住县主府也很自在,不想再搬回来了。”
谢吴征与周嫦今对视了一眼,只叹了口气,“你不愿意,父亲也不好强求你……只是我与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了,难免会担心你一个女儿家……”
见谢令姿并不说话,谢吴征也不再多说,他怕说得多了,叫谢令姿起了厌烦之心可就不好了。
周嫦今戳了戳碗边,发出细微的敲击声,谢吴征看了她一眼,周嫦今便用筷子指了指谢凌。
谢吴征了然,这是周嫦今在催他与谢凌说那件事了。
谢吴征清了清嗓子,“凌儿。”
谢凌搁下筷子,看向谢吴征。
“孩儿在,父亲。”
谢吴征柔和着声音,“这是在家中,你也别太绷着了。”
“父亲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如今,我们将军府只有你与你两个弟弟三个儿郎,你三弟看了大夫,大夫说他此后不宜习武。”
“我本来想让阿棋历练两年就跟着为父去军中施展宏图的,现在也是不行了,小云跟着宁王做事,你啊,也有武艺傍身,只有你这个最小的弟弟,让我与母亲最是担心。”
谢凌看向谢吴征,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然后呢,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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