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小姐们瞬间哑声。
收礼物的人如此夸赞,她们也不好再议论。
对一本破烂游记青眼有加,反之,对平宁郡主价值千金的云锦态度冷淡。
不是谁都有机会,能收到郡主的礼物。
如此这般不识抬举,愚蠢至极。
众人看元冰雁,发觉她神态自若,毫无半分失仪,似是不介意。
实则,个个门儿清。
这个林菱,今日怕是要遭殃。
……
席面结束。
女眷们都被请去后花园听戏。
林菱第一次来,又没有熟人,想着先走。
才转身,就见户部尚书家的王羽贞朝自己扑过来。
她连忙躲开,王羽贞扑了个空,直起身后,又故意撞向她肩膀。
林菱连着闪到另一边,有些生气道:“你吃醉酒了吗?怎的这么奇怪?”
王羽贞古怪一笑,右手袖子里滑落一物,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她故作惊讶,大叫道:“你碰坏了我的镯子!”
听戏的人纷纷侧过头来,看向这边。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碰到你!”
林菱不欲同她多说,迈腿要走。
王羽贞一把拉住。
嘴脸凶横道:“碰坏我的镯子,想一走了之,赔钱!”
林菱奋力甩她的手,奈何挣不脱,“是你故意撞上的我,你自己碰碎的,关我什么事!”
“我这镯子是指月部落的珍品,市面上难得买到,你撞碎了它,得赔五千两给我!”
“你放手!”
两人争执声越来越大。
很多人放弃听戏,跑过来这边凑齐热闹。
人越来越多……
“弄坏了人家的东西,就得赔钱,撒泼打滚可没用。”
“刚才不是说有月钱吗?连五千两都拿不出来,算什么千金大小姐。”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林菱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辩解道:“她撒谎!就是她自己摔碎的,我根本没碰过她,相信我。”
“滋啦”一声,林菱肩膀连着袖子处的布料被王羽贞扯下长长一块,露出里面的肌肤。
如此一来,嘲笑声更甚一波。
林菱没想到,第一次单独出门赴宴,就惹出这么大麻烦。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她一个月月钱才二十两,怎么赔得起。
想到这里,她干脆蹲下身子,抱着头大哭。
王羽贞笑得阴险,“我父亲是户部尚书,你哥哥才一个侍郎,你不赔钱的话,我就让父亲参你哥哥一本,告他包庇,看圣上会不会降罪给你哥哥!”
林菱一听,慌了。
“别参我哥哥,五千两……我赔你就是。”
“知道怕了就行。”
王羽贞得意一笑,似是邀功一般,望向远处湖心,看好戏的元冰雁。
她替元冰雁出了气,郡主对自己定当另眼相看。
元冰雁悠悠品着茶。
心道王羽贞眼力见不错。
虽说把戏拙劣了些,但教训一个小门小户的,也够了。
旁的其他人,就算看出什么,谅她们也不敢揭穿。
王羽贞拿出一张纸,对林菱横道:“把这张借据签了,到时候,我派人去林府要银子!”
围观的小姐们纷纷心笑,得罪平宁郡主,就是这个下场。
林菱擦了擦泪,站起来,正要签上自己大名。
“不能签。”
淡青衣衫的身影挤进人群。
竟是明悦。
她手持一件披风,给露出肩膀的林菱披上。
林菱吸着鼻子,“明姑娘,此事说不清,我只能吃哑巴亏了。”
明悦朝王羽贞扫一眼,淡淡道:“不用。”
王羽贞不屑抱着手,“奉劝明姑娘一句,好不容易攀上侯府的亲,不要自己作,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明悦挑眉,冷笑道:“多谢王姑娘提醒。”
她捡起摔碎的玉镯,细细看了一番。
“久闻指月部落的玉种质极佳,翠色鲜艳,可王姑娘这只镯子,色泽不是油青。”
她举起碎玉镯,对着日光看了看,继续道:“镯身水头不足,玉质干涩,看着……并不是指月所产。”
“顶多值五两。”
“你胡说什么!”王羽贞心虚,一把夺过镯子,“这是我父亲从玉书坊买给我的,怎会有假!”
明悦闻言,神色凝重,“看来令尊被这玉书坊骗了,如此劣质的镯子,一眼就能看出,这玉书坊卖假货蒙骗客人,真是黑心。”
王羽贞摆手道:“算了,本姑娘大度,不跟你们计较,五千两就不用了,身上有多少银子就赔多少吧!”
玉书坊出品,皆是精品,口碑极佳。
镯子就是丫鬟手里不值钱的玩意儿。
这圈套明眼人一看就穿,只能糊弄林菱这种没见过世面的。
要是闹得太大,传出去,反而害了自己名声。
已经羞辱了林菱,郡主的气也出了。
她得见好就收。
林菱一听,小声道:“我身上有五十两。”
说着,就打算掏银子,被明悦拦住。
明悦看着她,一脸正色,问她:“林姑娘,你真打算背了这黑锅?”
林菱愣住,突然想到嫂嫂在世时,嫂嫂的庶妹来玩,裙子被树枝勾破,诬赖是她弄破的,找嫂嫂告状。
她担心嫂嫂护着妹妹,想着委屈认下。
那时,嫂嫂也这样问她。
最后,嫂嫂帮她训斥了庶妹,还叫她以后要勇敢一些。
嫂嫂说的话,她怎么又给忘了。
咬了咬唇,林菱壮起胆子,冲王羽贞道:“我有多少银子都不会拿来赔你,你再纠缠,咱们去府衙辨一辨真相,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
王羽贞量她没有这个胆子,翻着白眼道:“为了内宅小事闹到府衙,你怕是想挨板子。”
“去敲登闻鼓了再说,今日,就算是要挨板子,我也不会赔钱给你!”
林菱越说越激动,扯起王羽贞的胳膊就往外走。
各家小姐更是看得热闹,暗自偷笑。
这个王羽贞为了讨好元冰雁,怕是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疯子!为了个镯子去报官,有病吧!”
见她来真的,王羽贞一阵害怕,使劲甩开林菱的手,骂骂咧咧跑开。
没了热闹,各家小姐们也散了。
林菱靠在柱子上,喘着粗气。
仍旧心有余悸。
她胆子小,今日这般,算是鼓起莫大的勇气了。
对着明悦感激道:“谢谢你,明姑娘。”
明悦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一拢,温和道:“举手之劳。”
抬眸看向湖心,元冰雁和她视线再次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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