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朝堂之上。
“陛下,首辅大人的孙子成为锦衣卫千户,似乎不太合规矩,而且这个杨盛斋办事完全不按规矩来,既不是北镇抚司,又岂能胡乱抓人?”
毛纪出列道。
关于杨盛斋在江南做的事,他和夏言前两日就收到了消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杨一清这个内阁首辅不止不肯帮他们,甚至他的孙子还站在了周楚那边。
这个老狐狸两头下注,这让毛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倘若杨一清这个内阁首辅也站在了皇帝和周楚那边,他们这边即便加上谢迁,也很难有所作为。
即便如此,杨盛斋做事不合规矩,毛纪等人是一定要弹劾的。
“杨盛斋?是石淙的孙子?”
嘉靖一脸疑惑道。
这件事嘉靖自然是一早就知道,周楚在刚任命杨盛斋的时候就给他来了密奏,对于周楚的所作所为,嘉靖一直都是全力支持的。
更何况嘉靖也认为江南的局势,是需要那么一个人去闹一闹,周楚已经不太适合出面了,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嘉靖这么说,不过是装糊涂,和稀泥罢了,杨盛斋毕竟是在为朝廷办事,虽说办事的手段似乎不那么合规矩,不过嘉靖不在乎,能达到目的就行了。
很多时候太讲究方式方法,反而处处受到掣肘,最后什么事都做不成。
“陛下,他正是犬子的小儿子,之前在余姚求学,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成了锦衣卫千户,臣也是刚知道。”
杨一清装作一脸疑惑的模样道,
毛纪等人看到杨一清这副模样,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心想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唱什么空城计呢?
“石淙你也不知道?”
嘉靖也是满脸疑惑道。
“臣确实不知,这小子自小就离经叛道,完全不把他的两个哥哥和他爹放在眼里,去余姚求学也是他自己的主意,他爹拦都拦不住,也只能随他去了。”
杨一清满脸无奈道。
说这话的时候,杨一清看向了一旁的杨慎,似乎在说就像这位对他爹一样,我这位孙子也不听话。
杨慎感受到了杨一清的目光,顿感无奈,毕竟他之前如何对他爹的,满朝文武是有目共睹,现如今杨慎的脑门上就差刻着两个字了,不孝。
实际上这一年多杨慎和杨廷和常有书信往来,杨廷和致仕之后在老家过的相当不错,杨廷和再也不用在朝廷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操心操力了。
如今的朝廷也有钱了,皇帝和周楚看在杨慎的面子上,并没有去清算杨廷和,真算起来,反而是杨慎变相的保护了自己的爹。
但明面上,大家看到的都是杨慎背刺了自己的亲爹,这才被抬入内阁。
“陛下,严惟中在江南贸然提升商稅,简直是无法无天,如此压榨百姓,长此以往,百姓还如何活得下去?”
夏言眼看嘉靖和杨一清都在这里装糊涂,明白这次朝会想要弹劾杨盛斋是不太可能了,杨盛斋的事可以下次再议,但严嵩的事,他可不能再等了。
如今的江南,因为严嵩的这一举措,已经完全动摇了他们江南一系的根基,所谓的江南一系,是由江南的士绅阶层联合江南官员以及商人形成的一个巨大的利益网。
严嵩突然增收商业税,并且将收上来的商业税拿出来一部分奖励给官员,这一举措让江南的官员和士绅以及商人之间直接决裂了。
官员想要完成职责,又想拿到足够多的提成,那么势必要将该收的商业税一分不少的收上来,如此一来,就和江南的那些商人士绅之间有了矛盾,一旦有了矛盾,他们之间又怎么可能再无嫌隙?
更何况因为不能走私了,整个江南集团本就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以前这些问题没有彻底爆发,是因为大家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现在不同了,严嵩的这个政策,使得江南一系内部本就存在的问题彻底爆发,分崩离析。
这是毛纪和夏言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偏偏却发生了。
因此无论是毛纪,亦或是夏言,都需要做些什么,甚至他们希望谢迁也要帮他们做些什么。
“压榨百姓?有些言过其实了吧?严大人此举无非是为我大明的财政做出巨大的变革,那些商人赚取巨大的利润,但所交的税却是极少的,只有三十税一,往年即便是这三十税一,多数还都收不上来。”
杨慎看着夏言,直接反驳道。
“那海商的税比一般商人高多了,却也有无数商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出海做生意,即便陆路上的生意不像海商那般利润大,但每个商人恐怕都赚取了不俗的利润,严大人只是收了一成的商稅罢了,合情合理。”
杨慎说话,给人的感觉便是有理有据,让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是啊陛下,严大人增收商稅,又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收的钱也不是进了严大人自己的腰包,何来压榨百姓一说?何时商人能代表所有的百姓了?夏大人此言,其心可诛!”
韩玠也站了出来,驳斥夏言道。
“严惟中增收商稅一事,不是往内阁递了折子了吗?何谈压榨一说?”
嘉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杨一清和毛纪等人。
“陛下,严惟中却是递了折子,详细说了关于增收商稅,以及考成法推行的进度问题,按照他折子之中的说法,江南的官员对增收商稅的事都是支持的,不过他贸然将商稅之中的三十之一奖励给收上来的官员,此举是否有失妥当。”
杨一清出列道。
他这话很是客观公允,没有任何偏帮,即便是最后,也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并没有像毛纪和夏言一般攻击严嵩。
“臣以为严惟中此举才是最巧妙的,自古改革需用重典,既然想要增收商稅,就要找对方法,倘若一点好处都不给这些官员,他们又如何肯实心用事呢?”
杨慎说道。
“可如此一来,就怕矫枉过正,倘若下面的那些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对那些商人横征暴敛,如此一来,商人很难生存下去,没了商人沟通南北,百姓的生活就会变得很难。”
杨一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旁的毛纪和夏言看看这这俩人一唱一和,将自己两人对杨盛斋和严嵩的弹劾直接带的跑偏了,满脸的无奈。
嘉靖则听的一脸认真。
“石淙说的很有道理,用修说的也对,既然要增收商稅,那么方式方法很重要,既如此,让江南的锦衣卫先行监察百官,倘若任何官员有多收多占的,直接查办。”
嘉靖满脸严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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