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的脚步声自门口传来,里面的几人下意识抬头,朝着门口的位置看去。
一袭蜜荷色宫装,秀发简单挽起的江善,眼神焦急的从外面进来,目光在房内环视一圈,最后不偏不倚的落到对面床上。
看清进来的人是谁,躺在榻上的长瑞眼里,瞬间涌上点点心虚的颜色,他躲闪的把脑袋转向里面,不敢和进来的人哪怕有半点对视。
好在江善全副心神都在儿子身上,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心虚。
驻足片刻,江善轻轻吐出口气,抬脚目不斜视的来到床前,目光落在儿子细细的手臂上,那里散着一片显眼的红色,看来就是被长瑞砸到的地方。
一路而来的担忧,没有在看见儿子后散去,反而堵在胸口令她眼眶有些酸涩。
她张了张嘴,横亘在心间的情绪,让她喉咙仿佛卡着一枚核桃,发不出半点音节。
盛元帝注意到她的异常,大掌过去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温和的嗓音携着安抚和宽慰。
“......别怕,承煜没事,只要好生养上几日,便能完好如初。”
手上传递而来的力道和温度,一点点驱散江善心底的后怕,她反握住皇帝的大掌,待心间翻滚的情绪落下,这才松开皇帝的手,来到两人对面坐下。
“疼吗?”
江善问儿子,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透着小心翼翼的味道。
六皇子抿抿嘴巴,强扯住一点笑容,冲着母妃摇头道:“我不疼,母妃,您别担心。”
母妃耳侧散落的头发,以及略微泛白的脸色,都在告诉六皇子,她是如何担忧着急的,一路从仪元殿疾行而来。
他不想让母妃担心,所以他撒谎了。
江善见他到这时候还逞强,有心想给他一点教训,免得日后越发莽撞冒失。
这么想着,原本轻轻碰着儿子的手指,不自觉的增加上两分力道。
“嘶!”一股令人牙酸的痛感,从手臂直窜到头颅。
六皇子没想到母妃会突然用力,心神疏忽之下,本能的倒吸口凉气。
江善冷眼看他:“这是疼......还是不疼?”
儿子体谅她是好事,但她更怕他记不住教训,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第一次看见母妃冷脸,六皇子怔愣在原地,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接着他抬头去看父皇,想从他那里得到暗示和安抚。
盛元帝不动声色,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像是没看到儿子求助的眼神。
瞧见儿子的动作,江善淡淡地继续说:“母妃问你话呢,看着你父皇作甚?”
承煜的不安和紧张,她很轻易就看出来,却没有选择随意揭过这事,反倒呈现出步步紧逼的姿态。
清冷平淡的嗓音,仿佛凛冽的寒风,吹得人后背阵阵发凉。
六皇子缩了缩脖子,眼看在父皇那里得不到提示,只得失望的收回眼睛,试探的问:
“......母妃,您是不是在生气。”
他眼里透着小心翼翼的味道,对上母妃沉重严肃的表情,心里止不住的发虚。
虽然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但在面对冷着脸母妃时,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江善看着儿子满是困惑和不解的小脸,心里重重叹出口气。
今日这事,按理来说,承煜没有做错,他没有冷眼旁观,没有指点嘲笑,而是不顾险境上去救人,放到哪里都得被人称赞一句品行上佳。
然而身为母亲,如果要以儿子的安危,来交换这声称赞,她宁愿儿子对旁人冷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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