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帝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他动作十分随意的靠在椅背上,闲适地将手搭在扶手上,低着眼睛像是在看衣服上的纹路,未对晋王的说辞表达任何看法。
晋王摸不清父皇的意思,鼻尖嗅到房中辛辣的味道,好奇问道:“......父皇也是为这楼里的番邦吃食而来的么?”
盛元帝抬起眼眸:“你这几日在户部行走,对户部了解得如何?”
一听问起正事,晋王心神微凝,打起十二分精神,恭敬回道:“禀父皇,户部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和财政,乃是与天下民生息息相关,儿臣查看过往年卷宗,户部在赋税、财政和人口方面,每年都有明显的增加,咱们大昱的百姓,日子越来越好,这脱不开父皇的运筹帷幄,和众位大人勤勉负责。”
躲在屏风后的江善,透过中间的缝隙悄悄往外看,这晋王瞧着粗枝大叶,浑身透着武将的不拘小节,没想到拍马屁的话,却是张口就来。
盛元帝淡淡地说:“你既然看了户部往年的卷宗,那可知历年户部拨往各处用于修筑河堤的银子有多少?”
听到河堤两个字,晋王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了一瞬,垂首回道:“像永嘉府河安府等洪水易发之地,每次拨款上至百万两,那些水势较小的地方,也有三十万到七十万不等。”
盛元帝点点头,扫过浑身紧绷的晋王一眼,问:“河安府冶坪县河堤决堤的事,说说你是怎么看的?”
这是在半个月前的事情,冶坪县地处两山之下的平缓层,旁边有一条汇入海域的河流,河流上方是河安府惠水河的支流,这河流地势低矮且宽敞,往年因为雨水量适中,就算有一两次大雨,大多水势全汇聚到河流中,对旁边的百姓并未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今年进入夏季后,当地接连半月的大雨,且有山洪爆发,修筑在上方的河堤因雨势太急,直接决堤了,这就造成下方百姓房屋冲塌,不少百姓在洪水中丧命,还有许多人至今未能找到。
而河安府的河堤明明去年才拨了银子下去,汇报上来的记录,也是全府内全部重新加固一遍,可今年就出了事情,若说其中没问题,也是没人相信的。
晋王不知道父皇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在冶坪县决堤的消息传到京城,第二日就有官员被派遣出京,莫不是那边有新的消息传回来,只是这个消息并不让父皇满意?
他在心里暗自忖度,面上老实回道:“冶坪县河堤决堤,当为此地县令失职,父皇不如先将人捉拿回京,再好好审问那些修堤银两的去向。”
躲在屏风后的江善皱了皱眉,总感觉冶坪县这个名字很耳熟,她使劲在脑子里想了想,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身子猛然一僵。
陈府的二老爷,也就是她的二舅舅,不就是在河安府冶坪县为官么,还正是冶坪县的县令呀!
难不成这事最后还是与陈府和宫里有关?
江善的脸色微变,脑袋使劲靠在屏风上,竖起耳朵偷听外面谈话。
一道熟悉的嗓音带着沉稳的语调:“河堤决堤之后,全凭当地县令反应迅速,加急选派人手冒险救人,事后想法疏通河道,开仓振粮安抚百姓,至于加固河堤的银子,当地连续几年从未收到,朕还真是养了一群喂不饱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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