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呼吸稍滞,不少人的目光悄悄瞥向文阳侯,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上奏的打算。
众人心底打起嘀咕,刑部尚书魏大人低咳一声,手持笏板来到正中,“启禀圣上,臣有本奏。”
一听就是有正事,众人连忙打起精神。
得到皇帝颔首后,魏大人开口道:“关于永昌侯虚报兵额、冒领军饷物资一事,臣等已于昨日查清。”
“永昌侯从十年前开始冒领军银,做假账领取双份俸禄,且收受财物替人谋职,为人免罪,大肆敛财,并查清其名下有土地二十万亩,商铺三百多间,金银器物不计其数,古董玉器上万余件,查抄黄金三万两千多两,白银二百零二万多两,请皇上过目。”
随着这话落地,朝上噤若寒蝉,只有赵内官走下阶梯接过魏大人手上册子的细碎声音。
都是做官的,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清二白,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只要进入朝堂这汪深水,都免不了浸湿衣裳。
心里有鬼的,早已冷汗涔涔,目光飘忽躲闪。
盛元帝不急不缓地翻着册子,脸上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原本镇定的魏大人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下,都有些呼吸困难起来。
“二十万亩土地?”皇帝似是轻笑了一声,笑意虚虚浮在表面,不达眼底,“刘大人,你来与朕说说,你户部是怎么办的事!”
户部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和财政,永昌侯所犯之罪,一大半都与户部相关。
然而户部尚书刘昌如心底也无奈啊,军需粮饷这些拨下去,是让人贪污进口袋,还是分到每人手上,又不是他能说了算的,更别说私下兼并土地了,但明显皇上正在怒头上,他是如何也不敢分辨的。
“臣失察,请陛下责罚。”
好在皇帝并没打算将他如何,重重地看了下面众人一眼,沉声下令:“即日起,户部核查其下土地、赋税以及俸禄发放,重新丈量全国土地,有强占土地,私设隐田逃税的官员,一律按律处置。”
大昱对于圈地占地一事,有着严格苛刻的规定,凡是强占土地私设隐田超过十亩,直接罢官永不录用,超过百亩徒十年,流放三千里,再往上就是死刑了。
众臣俱是后背一凛,就算不是强占,大昱朝对为官者也有明确规定,凡为官者,三品以上其土地及族中祭田,一律不得超出一百亩,三品以下不得超出五十亩。
但真正按照规定办事的,只怕五个指头都找不出来。
大家突然心有灵犀,永昌侯遽然被爆出吃空饷一事,怕不就是皇帝的手笔,这是不满他们圈占土地了?
众人心里想归想,面上是一点不敢表露出来,还得表现出一副对永昌侯鄙视不屑为伍的清正姿态。
就在众臣心下琢磨思量的时候,上首再次传来皇帝沉稳的嗓音:“永昌侯贪污腐败,祸乱朝政,族中男子十四岁以上秋后处斩,其余人等流放千里,十世内不得入朝为官。”
“是,陛下圣明。”
没有一人敢为永昌侯府求情,当今陛下不是先皇,会心慈手软,纵是随着年岁增加,他开始收敛脾性,营造出温和儒雅的假象。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他骨子里的强硬和不容反抗,在一言一行之间表露的一览无余。且如今陛下大权在握,早已不是登基之初,还得看朝臣脸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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