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月低头,他乌灼灼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不想走,我喜欢这儿,我给你当弟弟……要不给豆宝当哥哥也行。”
他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想去别处,我害怕。”
林宝月不由失笑。
她弯腰抱着他小脑袋:“宝贝儿,只要你想留下,我永远不会赶你走,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共历过生死,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缘份,我们本来就是最亲的亲人,胜过血缘。”
“但,你现在忘了很多事情,人在信息不全的时候,不要做任何重大的决定。等你治好了,想起你的亲人,如果你的亲人对你不好,你不想要了,那我们就不要,留在这儿,当他们不存在。”
“但如果他们对你很好呢?正为了你的失踪伤心欲绝呢?那你想起来之后也会感同身受的。所以,若那时,你想要回家,就回啊,你也不会担心失去我们,那你就有两个家,有了更多的亲人。所以,不用着急做决定,等好了之后,再来想这个问题。好不好?”
小孩哥想了想,小脸严肃,点了点头。
虽然小孩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林宝月反而确定了他的身份。
因为他本能地认为应该有“内侍”守夜,内侍一般不是宦官就是女官,寻常人家可没有内侍守夜。
而且,他心里有很多不自觉的“常识”。
譬如他对“防卫粗疏”的认定,譬如他对人体穴位的了解等等,很多。
所以是真的要小心行事了。
中午的时候,娘亲和大嫂回来,一上午照常做生意,没发现什么不对。
林宝月问了一下,叶婆子才想起来,确实有人说过,好像来了新的县太爷,但大家都不知道更多消息,所以议论的人不多,好像还有点不敢议论似的。
叶婆子有点奇怪,“卫大人走了?”
林宝月道:“不知道啊。”
叶婆子自个儿寻思了半天:“可惜了的,我这做买卖这么久,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后生。”
林宝月无声舒了一口气。
她还是觉得,卫重华不可能死。
她本来还寻思今天回村的,但因为这事儿,暂时没回村,只打发一个护院去了王家一趟,王谦益果然不在,便只留了话,让他有空过来一趟。
晚上,快三更的时候,徐佐甫又来了。
这会儿城门都关了,徐佐甫是翻墙出来的,也亏得他身手不错,又了解地形,要不然这活儿还真不好干。
上午他回去之后,与典史魏祖清商量了一下,现在魏祖清已经凑上去了。
因为县衙没有县太爷和县丞,主簿年纪大了,不敢往上凑,所以他凑上去,倒也不突兀。
魏祖清很精明,提前跟旁人打听了一下。
因为有林宝月给的银票,出手大方,这些人倒也透露出了一些事情。
来的这个人,是郑国公的庶弟,名叫常满。
徐佐甫道:“这个人,我听说过,他父亲我还见过,是一直追随皇爷的一员猛将,军功赫赫,但开国没几年就因病卒于军中。那会儿,常满好像才十四五岁?封了郑国公,听说皇爷对他期望很大,但他很不成器,在军伍之中,倨傲不听号令,又贪酒误事、奸宿军妇,甚至与父亲的妾室通 奸,后来好像又犯下什么大错,削了爵,另封其嫡出的兄长为郑国公。”
因为之前微妙的心理,所以徐佐甫时常会打听京城的消息,说的十分详细:“但他兄长,我倒是不曾听说,我一直以为常满是长子来着。我寻思之前那个儿子大约是战时失散过,不然这个爵位,当时就不应该落到他头上。毕竟如今的郑国公又是嫡出又是长子。”
林宝月点了点头,徐佐甫续道:“魏叔装出很谄媚的样子,一直恭惟他,常满最后可能是被哄高兴了,就和气了些,也没有挨揍。”
他一边说着,看了看她神色,“但是魏叔说,他觉得,常满对县君你,好似有敌意。”
林宝月问:“嗯?”
徐佐甫摇摇头:“没有具体说什么,当时常满让他说说本地的情况,他就说了胡家,并且表现出与胡家有过节,但常满并不在意胡家,也不在意王家,然后魏叔说完了,他就冷笑着问他,不是还有个更厉害的人物么?怎么不说?”
“魏叔假装不解,他也不说,魏叔就说了你的事,故意说得很不起眼,常满听着,就一直在冷笑,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魏叔说他感觉,他似乎不太喜欢你。”
林宝月只点点头。
在男权社会出头的女性,遭遇到莫名其妙的敌意,一点也不奇怪。
尤其这种混得不咋地的人,格外喜欢剑指外因,好像就是因为多了一个女子出头,他才会如此不如意似的……实际上不就是不想承认他连他看不起的女子也不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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