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窍了,就能凭空造出这样的水塔?”
他细细打量她,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林宝月做出回想的样子:“其实我是先想到了露珠。天这么旱,可你若是天不亮就起床,仍旧可以看到草尖树梢有露珠,这露珠是哪里来的?露珠也是水,聚多了,不也可以喝?”
“我当时想呀想,脑海中又闪过了娘亲的脸,想起她忙起来时,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流……所以我就想,汗水聚多了,能流下来,那露水聚多了,是不是也能流下来?我要如何让露水聚得很多,又流到一处?”
“草不管长三片叶子,还是十片叶子,每一个叶尖都会有水,也并没有因为叶子长得多,露水就变小滴了,可见露水并非‘限量’的,甚至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的。那么,我如果弄成一张网呢,是不是能把空气中,所有的露水都‘网’住,流到一个地方……”
卫重华不由点头,然后又问:“那你怎么不做成刺猬……我是说,很多草尖那一种?”
林宝月“奇怪”地看着他:“如果做成那种,露水一重了,就会从草尖掉落啊,那岂不是有几根草尖,露水就流向几个方向,要如何汇集起来?”
卫重华一噎,再次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他上前一步,拿起旁边刻字的竹片,随手把玩了两下,眼神犀利,“这又是做什么用的?”
林宝月不由得一挑眉。
这是她用来假装符箓的竹片儿。
林宝月发现,卫重华确实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举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算在现代,一个人在深更半夜或者荒郊野外,见到一只红绣鞋也会心惊肉跳,这种中式恐怖之所以恐怖,归根结底是源于古老的鬼神祭祀文化。
可他看到这种刻了符文的竹片,神情动作都随意极了,这种完全不敬畏鬼神的人,在古代确实少见。
林宝月面不改色:“祈福用的。”
他紧紧地盯着她:“我只想知道,这种东西加或不加,对水塔有没有影响?不加,水塔还会有水吗?”
林宝月迎视他的目光,异常镇定:“会有。”
他一挑眉。
林宝月话锋一转:“但我很奇怪,为何大人会用这种审案子的态度,与我聊起这件事情?好像捏住了我的错儿一样?我以为,对一县父母官来说,只要与百姓有过接触,这应该是一件……彼此有默契,可以心领神会的事情啊。”
他眉头一皱,看着她。
林宝月上前一步:“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出于私心,想为族人留下后手?想让族人赚到工钱?”
卫重华反问:“难道不是?”
林宝月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或者说,不全是。”
她顿了一下:“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你读过书,你聪明、见识广,所以,我与你讲露水,讲水的重力,讲聚水便能成渊,你能轻易听懂,但是好多百姓,根本就听不懂?”
“而旱灾,又是一件关乎身家性命,叫百姓无法冷静的事情……所以,假如说,某一地旱灾,官府告诉他们,扎一个竹架子就有水,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她看着他,摇摇头,“不会的!他们不会信!因为竹子是一种他们非常了解的东西!他们会说,我扎了一辈子竹子,从没听说过竹架子能出水!他们会说,我们都要活不下去了,官老爷不帮忙打井不开仓放粮,还要来折腾我们!官老爷就是不把百姓的命当回事!”
卫重华的神色已经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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