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程竹那充满了质疑，以及疑惑的目光，岳博文轻轻笑道：“怎么了？不信我会帮你？”
要说帮！
岳博文还真帮了不少。
上午的时候，如果不是岳博文力排众议，说不定自己这个纪委副书记，在上任的第一天，就要被市里调查了。
晚上的时候，如果不是岳博文默认，岳耀祖是带不走的。
岳耀祖来县委大院，本身也是存了让他庇护的心思。
现在，事情能做的如此顺利，没有岳博文的默许，是做不到。
可问题是，程竹不清楚岳博文究竟是真的想帮自己，还是说知道大势所趋，想要弃车保帅。
“怎么了？我这个县委书记的份量不够吗？”
程竹闻言，急忙摇了摇头。
“书记，您这话就说笑了，谁的份量不够，都不可能是您的份量不够啊！只是我有点奇怪，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岳博文笑道：“我是一名党员，一名国家的领导干部，帮你们纪委肃清党内那些违法违纪的腐败份子，难道不是我这个一把手该做的事情吗？”
“如果您真想这么做，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这话，是程竹一直想说的。
“如果不是您的默许，岳耀祖怎么敢在牛山镇胡作非为？”
“他那个洗煤厂，没有任何环保措施，凭什么能通过环保的审查？”
“那些牛山镇上的药农，只是农闲的时候，想去山里挖点草药，却被您的侄子强行收购。”
“一开始，就将价格压到了市面的五成。”
“后来，又以品质层差为由，将价格压到了三成，甚至是两成。”
“现在，药农们想要钱，必须等到他将草药卖出去后的三个月，才能拿到。”
“最长的周期，是八个月！”
“博文书记，我是牛山镇人，我知道牛山镇的农民过的有多苦，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八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一个病人错过他最佳的救援时间，也可以让一个孩子，失去上学的机会。”
“书记，在这个国家，很多家庭是没有多余的钱去周转的。”
“我们左阳县，是西山省的贫困县。”
“普通农民虽然已经过上了温饱的日子，可也仅此而已。”
“可反观我们县委大院的人，喝得是几千块一两的茶叶，开口就是十个、二十个的贿赂。”
“领导干部亲戚，霸占了县里绝大多数的产业。”
说到这，程竹的眼角多了一滴泪，而后他低下了头。
“书记，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话。”
你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可你还是说了，你分明就是故意！
岳博文也没惯着他，直接将其拆穿：“以你的聪明才智，你是不会说错话的！你就是专门说给我这个老头子听的！”
程竹：“……”
果然，比起不要脸，自己这个年轻人还是比不过这些体制内的老人。
“你说这些，我都明白，那你有没有想过，如何改变这一切呢？”
“清除毒瘤，引进投资，改善营商环境，这些不都是办法吗？”
岳博文笑了笑。
“孩子，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勇敢的心，可在经济建设上，你还缺乏一点点经验。”
“你知道为什么古代的皇帝离不开那些世家大族吗？”
“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世家大族可以不在乎王朝的更迭，在任何一个朝堂过的风生水起吗？”
程竹道：“因为权势，他们本身在当地就很有威望，不仅有钱，而且有权，可以帮朝廷打理好地方事务，减少皇室很多的麻烦。”
岳博文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深层次的原因，你没有说对！”
程竹蹙眉：“书记，能讲一下吗？”
岳博文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从社会关系和制度的上来说，国家与人民之间本质，其实并没有改变多少。”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国内最优秀的一批人都在体制内。”
“既然是最优秀，最聪明的一批人，那你为什么觉得你能看到的东西，他们看不到呢？”
程竹：“……”
岳博文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刚刚也说了，左阳县是贫困县，这里的人很穷，那怎样才能让他们富起来呢？”
“是吸引投外部资？还是申请国家补贴？”
“你说说那些愿意投资的个人或者公司，他们为什么要放弃凤城、放弃平城，放弃资源优势更大的地方，来投资左阳这个资源匮乏，只有30万人的小县城呢？”
“难道说，我们能给出的优惠条件，别的县城就给不了吗？”
“还是说，我们这里还有煤炭之外，其他的优质资源？”
程竹瞬间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左阳人，他也不清楚投资人要怎样才能看上左阳。
岳博文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很难啊？”
程竹：“……”
岳博文再次说道：“伟人说过一句话，叫‘先富带动后富’，这句话说的非常好，也非常有道理。”
“只有将财富集中到少数人的手中，这些人才会利用手中的钱，进行钱生钱的交易。”
“最终，财富的雪球会越滚越大，从而带动整个县城的大多数人富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有很多人掉队，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而这样的人，不止是现在有，古代更多。”
“在古代，只有70%的男人，能拥有自己的后代，在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中，更是只有50%，甚至有人说只有30%的男人拥有自己的后代。”
“经济的发展，历史的脚步，会不断的将那些跟不上时代，跟不上脚步的人，甩出去。”
“这，就是现实。”
说到这里，岳博文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你刚刚提到药农的事情，那我想问你一句。你觉得单个药农去卖，会卖到市场价吗？有哪个商人，会以市场价收购药农手中那些数量稀少的药材啊？”
程竹沉默了，因为他知道，没有商人会做亏本买卖。
压价，属于正常现象。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岳博文看到程竹的表情，便知道程竹想不出答案。
“那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觉得我让耀祖去低价收购药材，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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