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卉宁望着湿了半边的裙裾,秀眉微挑看向丫环。
康王府的丫环,能够在宴席上帮忙招待客人的,那肯定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那就是有意的。
瞧着康王妃黑脸训斥的样子,又不像是她指使的。
“宸王妃,都是我教导无方,让家中丫环如此无状。”康王妃真是恨不得撕了这个丫环。
幸好这茶水不是滚烫的,否则让宸王妃在她这里被烫伤了,她明天就该进宫去跪在坤宁宫外面了。
沈卉宁垂眸看向丫环,含笑对康王妃说,“下人笨拙,与康王妃又有何干系。”
“无碍,我去更衣便是。”
康王妃瞪了丫环一眼,另外吩咐丫环领沈卉宁去暖阁更衣。
姜氏说,“岁岁,我陪你一道去。”
沈卉宁笑说,“母亲先在园子里逛逛,我很快回来。”
她倒是想知道,刻意泼她茶水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一路前往暖阁,并没有任何意外。
屋里也没有可疑的熏香。
青素和凝霜仔细看了周围,对沈卉宁轻轻摇头。
门窗皆是正常,也没有埋伏在隐秘处的人,一切都并没有异样。
沈卉宁轻笑一声,莫非是她如惊弓之鸟想多了?
丫环真是不小心撒了她茶水?
她在屋里换了衣服,凝霜将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王妃,那丫环被康王妃让人关在柴房了。”
“只是无心之失,不必太过苛责。”沈卉宁低声说,打算一会儿再找康王妃求情。
往回走的时候,并不是来时的路,而是走了一条绕开花园湖心的路。
拐角处的假山下,有个身材纤细的女子静静伫立在那里。
那女子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仿佛含着雾水的眼眸,在看到沈卉宁出现时,眼中出现一抹亮光。
“宸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我只说几句话。”女子拦住了沈卉宁。
沈卉宁打量着对方,虽然看不到面容,还是能看出她应该是个妇人,应该有三十多的年纪。
青素觉得此人看起来有些眼熟,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
女子低下头,怯弱地说,“王妃若是不愿意,那我在这里说也行。”
“我知道尧儿做错了事,您要打他骂他都可以,但求你,千万不要杀了他。”女子低声地哭泣着。
青素皱眉,“你是贺大夫人?”
都知道贺知源的兄长还有个遗孀,是贺家大夫人,只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人前。
贺景尧也很少提起这位母亲。
今日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康王府的?刚才在花园里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贺大夫人将头埋得更低,似乎很怕见到人。
“宸王妃,景尧是我和夫君唯一的儿子,是我们贺家唯一的血脉,他要是做错事,我可以我他抵命,你能不能……放了他。”
说罢,贺大夫人屈膝跪了下来。
沈卉宁往后退两步,“把她扶起来。”
“贺大夫人,是贺知源让你来求情的吗?”
如果是这样,她真是要重新审视贺知源,竟让一个女子出头,真是不要脸。
“不是,不是的。”贺大夫人惶恐地直摇头,“贺大人他不知我来找你,我求求你,能不能放了景尧,我可以替他去死。”
沈卉宁微微蹙眉,“贺大夫人,令郎的确莽撞愚蠢,但他并不在我手中。”
贺大夫人抬起头,一脸的不相信,只以为是沈卉宁不肯放人。
“我没有必要骗你,他若真是在我手中,这次来南朝,定会将他一并带来,你可以去打听,他并不是我抓的。”
“他是被禁卫军抓走的,如果你想要救他,只能让贺知源去跟雍朝谈判了。”
贺大夫人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
沈卉宁心中很是困惑,眼前这个贺大夫人实在是……太柔弱了些。
而且她刚才对自己小叔子的称呼居然是贺大人?
这么生疏吗?
“打扰宸王妃了。”贺大夫人哽咽地道歉,捂着脸转身离开。
“青素,你以前见过贺大夫人吗?”沈卉宁问。
“奴婢也是第一次见到,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青素说。
“你一会儿去打探一下,康王妃今日可有宴请贺大夫人,她刚才并没有在花园里。”沈卉宁道。
青素应了一声是。
她们回到园子里,却发现女眷都聚拢在一起,不知正在议论什么。
“宸王妃,您总算回来了,快,你的母亲冲撞锦云郡主了。”有个夫人见到她,赶紧过来低声给她提醒。
沈卉宁皱了皱眉,青素立刻往前一喝,“让开。”
众人看到是宸王妃回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锦云郡主矜贵傲慢的脸上很是不耐烦,姜氏就站在她的面前,同样满脸寒霜。
沈卉宁从容地来到姜氏的身边,对她弯唇一笑,眼中是坚定的信任。
“母亲,怎么了?”她柔声问。
姜氏将愤懑的视线收回来,嘲讽地说,“我不知这宴席还分三六九等,这亭子坐不得也来不得,刚坐下就被勒令必须离开,不然就是冲撞贵人。”
黄碧珠指着姜氏,“郡主折了梅花放在这石桌上,难道不是被你给扫落在地上的?我们不过离开了一会儿,你……”
“你再指着我母亲放肆,我剁了你的手。”沈卉宁眸色一厉,盯着黄碧珠冷冷地说。
黄碧珠脸色一变,急忙将手收了回来。
谁能想到说话温柔客气的宸王妃会突然这么强势。
“宸王妃,这里是王都城,不是你仗势欺人的地方。”锦云郡主呵斥。
沈卉宁淡淡地看她一眼,“究竟是谁仗势欺人,你们是谁亲眼看到我母亲将你的梅花扫落在地了?”
“是你看见了吗?黄姑娘,还是锦云郡主看到了?”
黄碧珠有些畏怯地看了锦云郡主一眼。
“凉亭就沈夫人在……”
“我问的是,你亲眼看到了吗?”沈卉宁冷冷地问。
“……”她们当然没有亲眼看到,要是亲眼看到了,郡主早就发飙了。
“官府判案都要求有证有据,你们连个人证都没有,就敢在这里质问别人。”沈卉宁冷哼。
她知道王都城有人想要给她下马威,以前她的丈夫是镇抚司指挥使,她都不曾受过被冤枉的委屈,更别说他现在是王爷了。
今日她要是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冤枉而忍气吞声,以后符今渊在王都城也抬不起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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