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厨房已经不分石宽的饭了,那些平时还和他一起嘻嘻哈哈的下人,也都变得恭恭敬敬。
石宽有点不习惯,但这是成为上人必须要经历的,他也就把自己端着,和那些人保持一些必要的距离。
昨天还是阳光明媚,今天就变得阴雨绵绵,天上时不时响几个不痛不痒的闷雷。
火生从院门口跑进来,对着石宽说:
“外面有个叫牯牛强的找你,说是有急事。”
“好,谢谢兄弟。”
石宽一路小跑,也不从旁边的长廊穿过,而是冒着小雨从露天的院子里直接跑去。出了门口,看见那瓦檐下,牯牛强正焦急的等待。
“强哥,怎么了?是不是张球一家人来闹事了?”
牯牛强表情轻松,一拳打在了石宽的手臂上,咧着嘴憨笑,低声调侃:
“你小子行啊,刚才我听说你就要被老太太招为上门姑爷了,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把我叫上呢。”
石宽推了牯牛强一下,不想说这件事,又问道:
“我问的事还没回答呢。”
“什么事啊?哦,你说那张球啊,被我教训了一顿,哪里还敢找阿珠闹事。我短工干完了,下午就回家,到时再往他家门口一站,晾他屁也不敢放一个。”
牯牛强显得很得意,昂首挺胸,眉毛还冲着石宽特意的扬了几下。
“哦,这就是急事啊?榨油坊的活干完啦,那是不是来还钱给我了?”
石宽半开着玩笑,挑逗牯牛强。
牯牛强面露难色,从兜里摸出三个银元,依依不舍的放进石宽手里。
“你也知道我,一个月只有五个银元,现在回去就没得活干了,得留两个买米买盐,先还你三个,还欠你八个。”
以后就成了文家的姑爷,还怕没钱花吗?石宽把那三个银元放在手里抛了抛,又扔回去了两个,笑道:
“先还一个吧,欠十个整数好记一点。”
牯牛强脸上立刻露出喜悦之色,他并不是不想还钱,而是想回到了家,买点东西去看望阿珠爹。他想把张球赶走,自己去照顾,说不定到时能和阿珠结成美好姻缘的,那就是他了。
“兄弟真够意思了,那我就还欠你十个整数,放心,只要有钱了我一定还的,不还就不叫牯牛强了。”
“好,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进去咯。”
想着以后就是主子了,主子就该有主子的样,别和这些下人一样在门口大大咧咧的聊天,石宽也就不想在这里待太久。
“没什么事了,你进去吧。”
钱过了一下石宽的手,立即又回到自己的兜里,牯牛强高兴得差点把正事都忘了。石宽都还没进去,他就先转身,不过马上记起了此次来所为何事,又扭回身来,说道:
“哦,还有件重要的事,二少爷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等会务必赶到街尾的老丁家一趟,他有非常急的事要找你。”
“老丁家?”
石宽第一反应是文贤昌找他去打牌九,可是又觉得不太对,没有人这么早开局的,除非从昨晚打到现在。
要是从昨晚打到现在,那就说明人已经够了,不需要他去啊。他搞不太明白,但是每次跟文贤昌出去,都会捞到不少好处,就有点期待,急急的跑回了屋里。
到了老太太那,见老太太正坐在慧姐身后,给慧姐梳漂亮的小辫。他上前,小声的请示:
“老太太,二少爷找我有点急事,我能不能出去一趟?”
现在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老太太对石宽仍然没有改口叫她奶奶,不是很介意,说道:
“昌儿找你,准没什么好事,不过你和他们兄弟几个接触接触也好,去吧。”
“不许去,他总是骂我是傻子,我不许你去。”
老太太允许了,慧姐却不允许,她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对付慧姐,石宽是有一套的,他走上前,附到了慧姐耳旁,轻声的说:
“骂别人是傻子的,自己才是傻子。被骂是傻子的人,往往都是最聪明的。你见过奶奶骂你傻子吗?没见过吧,所以奶奶不是傻子,不会骂人。”
这一顿饶,还真把慧姐给饶糊涂了,她张嘴傻笑:
“那你去吧,不要骂他是傻子,不然你也会变成傻子的。”
“呵呵呵……对,不能骂人的,我们慧姐最乖了,怎么能是傻子呢。”
两人的对话,把老太太都逗笑了。看来选石宽作为慧姐的丈夫,那是选对人了。
石宽也不回房收拾一下,找了一块油纸搭在头上,冒着那绵绵细雨就冲了出去。
下雨的街道行人稀稀拉拉,大多都是行色匆匆。偶尔有几个撑着油纸伞的漂亮妇人,走在那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上,两旁木楼古朴,成了南疆古镇上一道惆怅的风景。
石宽很快就到了街尾老丁的家,看到李金花正倚靠在门口嗑瓜子了,想起了上次的过手瘾,不由有些蠢蠢欲动。
“今天是成局了还是咋的,二少爷这么急的把我叫来。”
“哼哼,二少爷把你叫来,那肯定有好事啊,快点进去吧。”
李金花非常的不屑,似乎忘记了上次还被石宽摸得有点性起,把那瓜子皮弹到门前那条浅浅的小沟里。
“嘿嘿!二少爷叫的,准是好事。”
石宽把头顶上那块油纸顺手一扔,踏进了老丁家大门。门口挺宽的,他却故意往李金花这边靠,侧身在那屁股上碰了一下。
到了前厅,并没看到文贤昌,他又冲着其他的房间叫了一嗓。
“二少爷,我来了,你在哪啊?”
还是没听到文贤昌的回答,但却看到老丁从一间屋子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老丁打量了一下石宽,不紧不慢的说:
“跟我来吧。”
石宽觉得有点奇怪,这种气氛不像是聚在一起赌钱的样子啊。他心里七上八下,也不敢多问,跟着老丁到了后院,又走进了另一间房子。
这回看见文贤昌了,他猜测得不错,根本不是在赌钱。房间里除了文贤昌,还有牛公子,以及两位陌生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位脸上有道明显的刀疤,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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