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惊怒之下,慕莞齐猛的一起身,书册滑落在地,发出闷闷一阵声响。
她犹自未觉,神色是无比的震惊:“我和宜王?私情?”
芳如慌乱的点头,兹事体大,她不敢隐瞒,当即一连串的回禀:“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文舒堂其实就是夫人和宜王殿下一起办的,两人常常在此私会。还说庆哥儿打伤了景王世子,陛下本欲严惩夫人和陆家,宜王心疼夫人受屈,亲自出面转圜,这才平息了陛下怒火!”
慕莞齐急了:“什么叫心疼我受屈?他本来就准备为陆家转圜,与我有何干系!”
芳如亦是满头大汗:“可外面的人都是这么传的!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纷乱错杂的讯息一齐涌入脑中,慕莞齐顿了顿,而后反而缓缓冷静下来。
芳如不过是上趟街的功夫,便听说了此事。
足以可见,她与宜王一事,的确已是沸沸扬扬,京城人人皆知。
人人皆知,那陆家自然也知。
既然如此,依陆渝的性子,怎么还没来问她?
不对....
她忽然想到前几天,陆渝怒火冲天来找她的那一次,只是后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那一次,莫不是本来准备询问此事?
慕莞齐心中疑虑重重。
但她眼下已无暇顾及陆渝是怎么想的。
她只担心,宜王殿下会怎么想。
毕竟莫名其妙被造了谣,搁谁身上都不痛快。更遑论她如今还有求于他。
她心下焦急起来,只怕宜王因为此事恼怒,不肯帮她了。
————
昭阳殿。
皇帝只穿了一件常服,安然坐在榻上,另一边,是正与他对弈的凌舒止。
棋盘之上,血雨腥风。
棋盘之外,皇帝紧蹙着眉:“朕近日听说,你心许陆家夫人?”
气氛有一瞬的寂静,
凌舒止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神色如常的笑了笑,将那粒棋子缓缓放下:“谣言而已,父皇不必当真。”
“哪里来的谣言?”
凌舒止笑得清澈:“儿臣也不知道。”
皇帝紧紧看着他,神色间意味深长:“你当真不知道?此人能有这么大的手笔,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你心中就没有过猜测么?”
凌舒止只是摇头:“父皇素来教导儿臣,兄友弟恭方能永葆安宁。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因此不肯妄加揣测。”
皇帝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有些许的欣慰和赞赏:“你比老二,要懂事的多。”
凌舒止:“想必二兄也是因为心疼宝儿的缘故,这才一时气急。”
皇帝冷笑:“他哪里是一时气急,分明是不满朕对陆家的处置,觉得是你偏帮陆家,这才到处宣扬你和陆家夫人之事。”
凌舒止苦笑:“二兄素来是这般性子,无妨。”
皇帝却是旋即抬头,神色认真道:“不过老二此举,倒也是给朕提了一个醒——你都二十有三了,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娶王妃?”
凌舒止只得说:“若有心仪之人,儿臣一定带来拜见父皇。”
皇帝疲倦的摆摆手,凌舒止当即领会,起身告退:“儿臣先行告退,父皇好好休息。”
望着凌舒止离去的背影,皇帝的神色却是半分不见松懈。
“李木。”皇帝唤了一声,李公公忙上前:“奴才在。”
皇帝缓缓道:“你说,陆家是否已归顺了舒止,至于此次之事,名为小儿之故,实则是这两兄弟在借机斗权。”
李木服侍皇帝数十年,自然知晓皇帝此番言语,便是对宜王起了疑心:“陛下,恕奴才直言,景王妃出身武将之家,昭王殿下即日要迎娶的新妇亦是丞相之女,皇子殿下们天潢贵胄,眼下又都有了强有力的妻族之力——”
“唯有宜王殿下至今未娶。奴才不敢说宜王殿下是什么心思,却委实觉得他并非野心之人,不然早就和景王昭王一般,寻了高门之女为妻。”
李木这一通分析,落在皇帝耳中,却是不置可否。
陡然间得知自己的儿子和臣子竟都有着这许多异心,他的心中顿时有了别样的考量。
老二和陆家的争端,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别的?
他沉沉笑了笑:“若如此,那就等舒止择了王妃,看看他这新妇是何出身,便知晓他到底是何心思了。”
李木俯身:“陛下英明。”
随即又想到一事,道:“陛下,菀贵妃邀您一同用晚膳。”
皇帝的神色晦暗不明:“知道了。”
————
凌舒止已有些微疲色,他静静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马车前方的坐榻上,是月七在问月影:“咱们王爷真和慕夫人....?”
月影思索:“假的吧,也没见他俩经常见面啊。”
月七欲言又止:“可文舒堂,是慕夫人建的啊。”
“慕夫人建的,怎么了?”
月七见月影这般不上道,不由得苦口婆心解释:“你想啊,之前我们听说文舒堂这个名儿,本来还以为是孟姑娘心仪咱们王爷,可孟姑娘与王爷是表亲....现在知晓了文舒堂实则是慕夫人所建,那就说得通了呀!”
月影也恍然大悟:“原来心仪王爷的是慕夫人!”
马车里,凌舒止微微阖目,神情辨不出喜怒。
他只是在想,这等谣言传出去,往后她在夫家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
她费尽心机想离开陆家,可次次阴错阳差,次次落空。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对慕莞齐下一步的举动,充满了兴趣与好奇。
他想知道她这般女子,到底会怎样一步一步,苦心经营达到自己的目的。
————
陆渝这几日压根不着家。
他不去慕莞齐那里,也不去云禾那里,只是成天不知道在哪游荡着,有时候深更半夜才醉醺醺回来,有时候干脆不回来。
陆老夫人看在眼里,心疼的不行。
她当然也听说了外界的传闻,本想先去找陆渝问清楚,可十次有九次去她都扑了个空。
她又气势汹汹去找慕莞齐。
可芳如紧紧拦着她,压根不许她进去:“夫人睡着呢,老夫人改日再来吧。”
十次有九次,慕莞齐都睡着。
陆老夫人气得不行,这俩夫妻,简直是一个比一个会糊弄人!
旋即,她又有些疑惑:“阿渝到底去哪里了?怎么天天不回来?”
陆渝自然是去了夏虞处。
皎月下,西窗前,他闷闷的坐在夏虞细心给他铺的地榻上,满脸愁苦。
夏虞端了鸡汤上来,见状不由得柔声道:“将军还在为夫人之事忧心吗?”
陆渝回过神来,见着神色切切的夏虞,他长叹一口气:“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莞齐她就越来越不叫人省心,及至现在,她竟公然和别的男人传出这般谣言....”
他的本意是想让夏虞安慰他。
没想到,夏虞看在眼中,只觉得可笑。
明明是陆渝自己朝三暮四,不义在先,如今倒是指着慕莞齐为他守身如玉。
果然,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黑。
她这样想着,面上却仍是柔情几许:“将军待夫人情深义重,夫人这般辜负将军,实是不该。”
“不知将军,准备如何处罚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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