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皖县,秦瑱率军与陈策正在那边对峙之时,刘勋这里也在密切关注北地军情。
因是这个时间线上的刘勋远没有原本历程中强大。
毕竟,汉末军阀混战,资源是有限的,正是此消彼长,因果循环。
在原本历程中,袁术兵败之后,其麾下兵马将领大都南下依附刘勋,使得刘勋麾下兵马众多,还有刘晔辅佐,自然雄立于江淮之地。
可在眼下的时间线上,刘备突然崛起,便抢去了刘勋的大量机缘,不仅兵马没了,本该被他获取的钱粮也没了。
故而刘勋现在兵马不过两万多,地盘也就仅限于庐江南边的几个县。
虽然手上握有一支水军,可实力却是十分堪忧。
又因庐江不比淮南,本来总人口就只有四十万出头。
之前孙策强攻一次,让庐江人口损失了不少,又有几次贼乱,如今庐江郡总共人口也不到三十万人。
兼之被刘备夺取了六安以北诸县,刘勋治下人口也就十来万人。
十来万人要养两万多将近三万大军,这种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由此在知道秦瑱不是来打他之后,刘勋经过了短暂的惊喜,便陷入了愁绪之中。
惊喜自是因为秦瑱攻伐的对象不是他,愁绪却是因为即便秦瑱不打他,他手中钱粮也撑不到明年。
于是他只得一边关注北地战事,一边又将一众门客唤来问计道:
“说起本将本为琅琊之人,初伐董卓,后从袁术,尔来纵横多年!”
“后因袁术称帝,以至如今衰败,各郡皆陷,唯我庐江得存。”
“吾本欲屯兵于此,保境安民,但虑府库钱粮不足。”
“如今将至三月,府库钱粮已缺!”
“之前闻得秦瑱南下,吾自无暇虑之,如今其即非南下夺城,我军便当虑钱粮之事。”
“不知诸位有何妙计,可与我寻来钱粮支用?”
众人听得此言,自是面面相觑。
他们这些门客大都是些好勇斗狠之人,让他们去打仗没问题。
可让他们寻找生财之道,那属实是问到盲点上。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受了刘勋恩义,即便没办法,也得想想办法。
当下一合计,便对刘勋表示道:
“既是府库钱粮有缺,不妨召集城内大族借粮度日?”
“若是不够,便遣人四处搜寻,百姓手中,或有余粮。”
众人这么一说出来,刘勋便是暗自摇头。
给世家大族借粮是需要还的。
而且庐江现在哪里还有多少世家!
当年孙策围攻庐江半年之久,城内都饿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就连最大的陆氏都饿死一半人。
从那以后,皖县城内小的士族几乎绝迹,大的士族对他们极度厌恶。
这种情况下谁会肯借粮给他?
而百姓手里是有余粮,可那是要撑到秋收的,现在把这些粮食收了,对名声不好不说,恐怕开春之后各地百姓就会造反!
他刘勋虽然好财,却不会做这种竭泽而渔之事!
想到此处,他不由将视线移到之前献计的董乾身上道:
“不知先生可有计策教我?”
董乾见状,思虑片刻,便对刘勋道:
“在下听闻刘备在寿春建坊售卖绢纸,月获千万之利!”
“如今秦瑱西征陈策,寿春兵力空虚,不妨袭之以获钱粮?”
刘勋闻之,自是抚须沉吟道:
“刘备售卖绢纸之事,吾亦有耳闻!”
“但寿春兵力空虚,合肥却有兵马,我军若攻寿春,必被秦翊相攻,不可行也!”
实际上他对刘备在寿春做的生意亦是眼热。
可眼热归眼热,问题是现在他打不过刘备!
现在秦瑱虽然出征,可兵马离他却不是特别远,秦翊同样有兵马在合肥。
他若是偷袭寿春,就是往人家犄角里面去钻!
钱粮或许可能得到,但有没有命带回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这么一反驳,董乾却也不在坚持,转而抚须道:
“既是寿春不可取,眼下便只有刘表、孙策、华歆三家在侧。”
“或可遣使前去,一家借个一两万斛,也可解我军燃眉之急!”
而刘勋闻言,便是又摇头道:
“若论这三家人,刘表与我并无交际,空口前去,恐不愿借!”
“孙策如今自顾不暇,未必能有余粮!”
“华歆居于豫章,谷少兵微,如何肯借?”
董乾见状,便摇头道:
“若依将军之言,我军便再无钱粮可获,已有生死存亡之危,当速做决断!”
“依在下之见,刘表兵力强盛,我军招惹不得;”
“孙策可引为援,不当与之为祸;”
“独有这华歆兵微将寡,居于豫章之地,便是无粮可借,亦可向其求之!”
“他若允之,还则罢了,他若不允,将军便亲自领军南下,也得将粮食讨来。”
“不然待得今秋粮断,将军便空有兵马,亦无再战之力!”
“到了那时,将军又当以何为继?”
他的意思十分直白,趁现在你还有机会选的时候,就赶紧选。
不然等到没有粮草,想选就没机会了。
刘勋闻之,自是心中一凛,沉思片刻便点头道:
“先生此言及是,值此危机存亡之际,是不当顾及虚礼!”
“我这便派人南下豫章,去求取钱粮!”
当下他便派出使者南下,准备向华歆求取粮草几万石支撑。
事情商量完毕,其麾下门客随之四散而去。
其中有一人名为寇才,本为庐江人士,因有几分勇力,故被刘勋招至麾下。
但奈何刘勋只是豢养门客,并不让他们领军,故而生活过得滋润,却是寡淡无味。
这边刚刚从郡府之内凑数归家,便见其妻持信上前道:
“夫君,家中有客前来!”
寇才见此,自是一异道:
“何处客来?唤为何名?”
其妻闻言便忙道:
“不知其人姓名,只说有故人之书,匆匆留下此信,便即离去,并未停留!”
寇有才虽不领军,但常年呆在刘勋身边,自也是耳熏目染,心知此事并不寻常,忙对妻子道:
“勿告此事与他人知之!”
如此告诫一句,他便拿着书信直入家中,拆开观之详尽,面色顿时精彩了起来。
这封书信正是梅成在秦瑱的示意下所书。
书中自是先行和寇才攀交情,而后便极具渲染自己在刘备军中招到的不公对待。
现在有意转投刘勋麾下,愿意转投刘勋,并有大量钱粮奉上!
寇有才见得其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认是梅成笔迹之后,顿时拍案大喜道:
“此乃天与我建功之机也!”
如此说着,他自是暗自感慨时机之巧!
偏偏刘勋缺钱粮,梅成这里便有钱粮奉上!
若将此事告知刘勋,刘勋岂能不赏?
但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寇才之所以和梅成友善,就是因二人臭味相投。
此时见得有功,他便起心将其昧下,不管梅成死活。
可奈何他翻来覆去,不见钱粮记载在何处,一时只得恼怒梅成谨慎,无奈之下,便出得家门直入郡府之内。
此时刘勋辞退了一众门客,心中烦闷,便招舞姬前来表演。
没想到正在酒宴之上,却听自己麾下门客求见,当即眉头一皱,便让其明日再来。
不料府内人刚下去通报,不一会儿又回报道:
“寇才已去,但将此书奉上!”
刘勋见书,自是不喜,可还是取来翻看。
如此看了一遍,便即精神大振,忙道:
“去将寇才与我寻来!”
一时欣喜之中,他竟再无观看表演的兴致,只是拿着书来回翻看,如此看了十几遍,自是爱不释手。
可就和寇才一样,他看来看去,也不见钱粮在何处,一时心中奇异。
这梅成既然是想要投诚,必然会有重礼,何以只是空口白书?
莫非是被寇才私自昧下,欲以此要挟自己?
思虑之间,他自是大怒不已,待得寇有才返回之后,不等解释,便喝令道:
“来人,与我将此见利忘义之人拿下!”
寇才见状,便是大惊,连忙高呼道:
“主公,小人一片忠心,哪有见利忘义?”
刘勋听着,一把便将书信丢在地下骂道:
“既是如此,何以此书之后空无一物!”
“梅成既要投诚,那书上所献之礼何在?”
寇才听之,自是一脸委屈道:
“启禀主公,小人却也不知,在下虽与梅成为友,却不喜此人奸猾!”
“今日他只送来一书,其他并未言之!”
“小人受得主公大恩,尚未报之主公,岂敢如此隐瞒?”
刘勋见他如此模样,也不像有所隐瞒的模样。
也就是说梅成这封书信之中原本就没写钱粮在何处!
这到底又是个什么意思?
想了一会儿,他没想清楚,索性又让人将董乾请来询问。
待得董乾抵达之后,他便将事情说出,随之问道:
“依先生之见,此何故也,莫非有诈?”
而董乾一听,细细一看书信,便笑道:
“若这梅成详细书写钱粮所在,其必有诈,因是秦瑱多谋,不可小视。”
“但眼下梅成遮遮掩掩之状,反倒无诈!”
“因是梅成其人与秦瑱不善,被其一顿仗责,行动不便,虽有心投诚,却难前来!”
“他若将消息详细报之,便虑我军自取钱粮,不管他死活。”
“故先发信前来,确认将军可有纳降之意。”
“若是将军有意,自会派人和他交接,他得到将军许诺,自然安心。”
“若是将军无意,他不将钱粮所在告知,我军得此书亦无用处!”
“吾早闻此人轻义好色,为人狡诈,如此举动,倒也合情理!”
刘勋听得这番解释,自然暗道梅成这小子心思还不少!
说实话,论起袁术麾下诸将,他也只是认识梅乾其人,知道梅乾有梅成这么一个兄弟。
对于梅成的其他信息,便不甚了解!
而眼下听得寇才和董乾的话语,他心中就对梅成有了一个印象。
可以肯定,这家伙多半就是奸猾小人!
这种人自然不会被标榜仁义的刘备和秦瑱重用。
如今又被秦瑱惩戒,那不起异心就奇怪了!
念及此处,他便越发确认了这封信件的真实性,忙对董乾道:
“此人既然如此,此信多半是真,如今他不告知钱粮所在,我军又当如是?”
董乾一听这话,便即抚须笑道:
“此事却也不难,我见这梅成重利如此,便当以利先行!”
“将军不妨遣使前去传印梅成,任其校尉之职,他得我军印信,便可安心,自会说出钱粮所在!”
“眼下秦瑱远在霍山,寿春空虚,若这钱粮所在不远,我军前往获之,便可解钱粮短缺之危,当速速行事!”
刘勋见之,自是连连点头,当下又令麾下小吏与寇才北上和梅成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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