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议事结束,就到了百官自行奏议的阶段。
徐牧的目光微微偏移,看向都察院的那群言官。
都察院的言官能说会道,但凡冲锋陷阵,总少不了他们。
果然,都察院言官崔玉站出来,高声道。
“启禀陛下,臣崔玉有本启奏!”
梁帝挥挥手,让崔玉尽管说。
“臣都察院崔玉,参奏太子殿下欺辱宫女致其自尽,酒后乱性凌辱宫中司书女官邓玉!”
崔玉言辞犀利,道。
“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却不修德行,肆意妄为,如何能坐得东宫储君之位!”
来了!
徐牧心中冷笑一声,却没说话。
见徐牧一言不发,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莲轻声说道。
“崔大人,你有何证据指责太子?若是无凭无据,你担得起责任么?”
崔玉点了点头,说道。
“下官这里有自尽宫女的遗书,亦有邓玉的证词,绝没有半句虚言!请陛下过目!”
内官将文书都呈递了上去,梁帝看完文书之后眉头紧锁。
这些事他都知道,但官员今日拿到台面上来,其实背地里是经过了梁帝与皇后的默许。
崔玉上前一步,喝道。
“太子殿下,你为何一言不发?下官只问你一句,此事是不是你做的?”
徐牧的嘴角上扬,说了一句。
“没错,都是本宫做的!”
“殿下何必狡辩?铁证如山……嗯?”崔玉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徐牧承认了?他竟然没反驳?
梁帝亦微微一怔,愣住了。
徐牧神情轻松,说道。
“本宫知道今日有很多大人在等着参奏本宫,你崔大人是打头的。”
“不用客气,尽管来,本宫都接着,继续!”
崔玉准备的一肚子说辞都没用上。
他发觉今日的徐牧不大对劲。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徐牧性格软弱,只敢对宫女司书这样的女人下狠手。
怎地到了大朝会,底气十足?
崔玉看了杨莲一眼,杨莲缓缓走出来,道。
“陛下,臣亦有话说。”
杨莲掌管都察院,乃是正二品的大员,地位举足轻重。
“臣听闻前日皇太子殿下殴打二皇子,致使二皇子头破血流,我朝以忠孝治天下,身为储君应当做天下人的表率。”
“然皇太子殿下却性情暴虐,实在不宜为储君!臣认为应废太子,另选贤能!”
丞相裴坚露出惊异之色,看向了徐牧。
“太子殿下,这可是真的?您当真殴打二皇子?”
裴坚!
徐牧心中冷笑,别看裴坚装作不知情,今日站出来的人,都出自他的指使。
徐牧负手而立。
“打了,吾乃大梁太子,我想打谁就打谁,怎样?”
裴坚心里都快乐开花了,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省去他好多麻烦。
徐牧一答应,可不得了。
文渊阁大学士吴伯宗、武英殿大学士宋讷、华盖殿大学士邵质等轮番登场。
“太子无德,不可承袭大统!”
“请陛下废太子!”
“为了我大梁的江山,请陛下废黜太子!”
……
文武百官纷纷进言,潮水一样的指责落在了徐牧的身上,但是他却并不慌张。
梁帝看向徐牧,说道:“太子,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徐牧拱手行礼,说道:“父皇,儿臣觉得这些大人们说得对,对极了,不过,儿臣也有些话想要说,恳请父皇恩准。”
梁帝心情复杂。
今日废除徐牧的太子身份势在必行,可一想到徐牧做的那些事,梁帝的心就变得坚定。
“说。”
得了梁帝的首肯,徐牧走到了崔玉的面前,笑着说道。
“本宫听说崔玉大人酷爱狎妓,每月都要去紫云楼三五次,便是当值的时候也会过去玩乐。”
官员当值狎妓,罪名可不小。
崔玉脸色一沉。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下官从未做过!”
徐牧拍了拍崔玉的肩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汴梁甜水巷最里面那宅子,是你金屋藏娇之所,崔大人,你的俸禄可养不起那么多美娇娘吧?你的钱从哪里来的,还用我细说么?”
崔玉脸色微微一变,不知道徐牧从何处得知他的秘密。
然而崔玉毕竟是老谋深算之辈,顷刻间就恢复如常道:“殿下定是受人蛊惑,道听途说,臣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岂会做出金屋藏娇之举。”
徐牧冷笑一声,也不搭理崔玉,又径直走向了杨莲。
“杨大人素来以廉洁公正为人所称道,不过,据本宫所知,杨大人的三个弟弟在你淮西老家,抢占百姓田地近千顷,杨大人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杨莲绷着脸,说道。
“太子殿下不要血口喷人!我杨家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徐牧点了点头,道。
“杨大人嘴真硬,行,那我就说一件你做的事情,运送往北境给抵御妖族的粮饷,你那好女婿岑晊负责运送,这三年来他可是从里面掏了海量的利润,这不是假的吧?”
徐牧这话一出,杨莲心底也慌了。
如此隐秘的事情,徐牧难道开了天眼?
皇帝都不知道,他一个在万妖之国待了十年的人为何知道?
“还有吴伯宗大人、宋讷大人、邵质大人……你们的事情本宫细细道来……”
徐牧将这群人的事情全部说出,竟说得分毫不差。
凡是之前要弹劾徐牧的人,都听得心惊胆战。
若是按照徐牧说的追查起来,他们这群人各个都要落马,人人都得被罢免流放,乃至于抄家灭族!
当徐牧最后将目光放在裴坚的身上的时候,裴坚表面镇定,实则心里已经风起云涌。
不对!徐牧的背后肯定藏着一股庞大恐怖的力量。
那股力量调查了百官暗地里做的不法之事,然后让徐牧当做把柄!
裴坚的后背一阵凉气升起。
他不待徐牧开口,就说道:“殿下,老臣觉得这罢免太子之位的事情,还要……还要再从长计议,毕竟,储君涉及国家根本。”
怂了?徐牧似笑非笑,对裴坚说道。
“裴相,您一个人的意见,可代表不了所有人啊。”
有一文臣站了出来,喊道。
“下官认为丞相说得对!要慎重考虑!储君之位,乃国之根本,岂能随意更改?”
此人是吏部侍郎范登举,乃上届状元郎,为人正直,正是这朝堂上为数不多敢于说真话的官员。
除了范登举之外,也有少数几人接连出列进言,为徐牧说话。
这些人与徐牧并无私情,甚至心底里对徐牧的各种作为也十分鄙夷,但终究觉得,徐牧的太子之位,不能轻易被罢黜!
而崔玉杨莲等人,则是默不作声,一个个仿佛入定了一般。
徐牧环视满朝文武,问道。
“诸位大人,不罢免本宫了?”
丞相裴坚面容冷肃,缓缓道。
“殿下,吾等为官,无论作何决议,也皆是为朝廷,为陛下分忧。即便有人提议废黜太子,也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考量。”
“但这种大事,我等也只能进言,各抒己见,到头来,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他三言两语,将皮球踢到了梁帝的脚下。
梁帝又气又怒地瞪着百官,已然察觉徐牧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更严重的是,百官被徐牧反将一军,恐怕今日罢免太子的意图,要夭折了。
徐牧的嘴角微微上扬,重生一世,大梁官场的腌臜丑陋他心知肚明!
这一次,他徐牧绝不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徐牧看向梁帝,作揖行礼道。
“父皇您都听见了,鉴于百官的态度,儿臣主动请辞太子位,愿离开京城为我大梁守边疆!”
哗!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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