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从徐萱若个人的角度来看,她在谈这段恋爱期间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开心的,这就足够了。
有些事情刨根究底反而会不快乐,破坏掉原本还算美好的记忆。
徐萱若觉得人谈恋爱本来就是为了追寻快乐的,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天天吵闹,恋爱的意义也不大。
贺显谟看到徐萱若醍醐灌顶、欲言又止的模样之后,便也知道,有些事情可能瞒不住了。
贺显谟掀动嘴唇,哑声解释:“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刚刚……”
“Stop。”徐萱若比了个“停”的手势打断他,“已经分手了,你不用跟我解释当时为什么这么做,更不用对我觉得抱歉,我是很喜欢你,但很快也会喜欢别人,你对我来说没有那么特别。”
贺显谟:“……”
“而且,你这种态度会让我觉得,我好像离开你之后就找不到男朋友了。”徐萱若这么说并不是逞能,她是真的觉得贺显谟这个态度,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一个大好年纪漂亮的女青年,离开他难道还要去守寡么?
贺显谟盯着徐萱若看了很久,她释然通透的态度,不可避免地让他想起了周若。
当然,她们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徐萱若是拿得起放得下,周若是不留情面的狠。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贺显谟做不到的。
最后,贺显谟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我以后要向你学习。”
徐萱若:“那祝你早日学成。”
她知道贺显谟说的“学习”是哪个方面——他真的是个包袱非常重的人,相处得越久,徐萱若的感受就越深,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思考很多,思想负担很重,内耗也很严重。
但其实人生中很多选择都是随性做的,一辈子只有这么短,自然要以自我的感受为先。
就拿分手这件事情来说,他明明都已经做出决定了,但非要再铺垫那么多,显得优柔寡断,分完之后还要不断地道歉——徐萱若没怀疑过他道歉的诚意,他是真的觉得浪费了她的时间,很内疚,可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分手之后的内疚一文不值,只会加剧内耗。
贺显谟这样的性格活得真的挺累的,当然,从传统社会评价体系看,他是父母和长辈眼中的“好孩子”,稳重、靠得住、工作体面……可这些东西本身能给他带来快乐么?
徐萱若想,贺显谟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吧。
——
贺显谟晚上还想留下来给徐萱若做顿饭再走的,但徐萱若说不想吃了,下了逐客令把他赶出门了。
贺显谟坐上了车,双臂搭在方向盘上目视着前方,脑子里一直在想徐萱若刚才说的那些话。
接着又想起了曾旭那天问他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还有他的那句:让你上瘾的不是Dara,是自由。
最后,贺显谟的眼前闪过了周若淡漠平静、若无其事的目光。
或许曾旭说得没有错,他对周若的沉迷和瘾,一切都来自于他没有过过和她同样的人生,也做不到她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的潇洒态度。
他这辈子可能都得不到周若,但他可以得到自由和潇洒。
先从可以随时结束一段关系、不愧疚不内耗开始。
贺显谟松开方向盘,拽上了安全带,一脚踩下油门,驶出了停车场。
二十分钟以后,贺显谟的车停在了一家酒吧附近。
这条街到夜里会格外热闹,多的是来寻欢作乐的人,贺显谟虽然离得不远,但很少过来。
他刚刚从车上下来,裤兜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贺显谟将手机拿出来,看到屏幕上白清如的备注之后,蓦地有一种从幻境被拽入现实的感觉。
贺显谟攥紧手机,停下脚步,按下了接听键。
白清如给贺显谟打电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问问他近况,还关心了一下他和徐萱若的感情,顺便提起来自己有个学生跟他差不多大,最近孩子出生了……
白清如虽然没有直接催,但贺显谟当即就读懂了她的用意。
他发现自己很擅长读父母的弦外之音,但之前毫无意识——
“妈。”贺显谟叫了她一声,平静地抛出一记重磅消息,“我和萱萱分手了。”
电话那头的白清如惊讶得沉默了十几秒,之后不敢相信地问:“为什么?你之前不是都在考虑结婚了么?”
“我也不会结婚了。”贺显谟没有和白清如解释分手的原因,一鼓作气对她说了自己的想法:“跟爸说一声,不要指望我了。”
“……你怎么了?”白清如觉得贺显谟今天反常得很,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完全不像他,“是不是分手了想不开,你……”
“不是。”贺显谟打断她。
白清如:“但你都三十二了,你这个年纪不结婚的话,以后还怎么找?”
“那就不找。”贺显谟重复,“我说的不结婚,是后半辈子都不结婚。”
“……你疯了?”一贯温婉的白清如被贺显谟的话吓到了,骤然提高了声音:“我和你爸爸就你一个儿子,你不结婚让我们怎么办?”
贺显谟没答。
白清如:“人哪有不结婚的?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有一个自己的家——”
“我不想要。”贺显谟说,“您认为有一个自己的家好,但我现在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更好,我们互相尊重,我不要求你改变你的观念,你也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既然白清如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电话,话题进行到这里,那就一次性说清楚吧。
贺显谟从来没有用这种强硬的态度和白清如说过话,说完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在抖,肾上腺素飙升让他有种身体飘起来的感觉。
很畅快,很爽。
“你究竟受什么刺激了?”白清如深吸了一口气,“你刚分手,我当你这些话是不过脑子意气用事,但你已经三十多岁了,成熟的人在说话之前要三思,不要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闹出笑话落人口实。”
“随便您怎么想吧。”贺显谟深知她听不进去,该说的都说了,他没给白清如继续教育他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顺便将手机关机。
一气呵成做完这两件事情,贺显谟将手机揣到裤兜里,迈着长腿朝酒吧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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