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戛然而止,赵禾没有回答,摸了摸耳垂。
a城持续暴雨,紫色闪电划破天际,城市内涝严重,无数车子熄火抛锚泡在水里,商铺关门歇业,景观树被吹得东倒西歪,路上没有几个人。
服务员走过来,抱歉说道:“先生女士,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收到通知要停电,外面下大暴雨,我们也要提前下班回去了……”
“明白。”周阖之买单,“抱歉,耽误你们时间了。”
他们刚进来的时候餐厅就要提前收工了,不过还是接待了他们。
赵禾:“那个,饭钱我转给你吧。”
“不用。”
“那我……下次请你吧。”
就有借口再见面了。
赵禾心里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周阖之敛眸,“可以。”
他还答应了。
赵禾控制上扬的嘴角,面上故作平静,说:“那说好了。”
“嗯。”
周阖之清冷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唇角弥漫的笑多了几分令人深究的意味,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而她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掩饰得多好,殊不知一切都在男人看在眼里。
走出餐厅,进了电梯,赵禾垂眸,只敢看男人下半身,笔直的西裤包括大长腿,腹部往下几寸的地方,受了惊似得匆忙移开视线。
心里暗骂一声小变态,看哪儿呢!
不过尺寸似乎挺惊人的。
就……
涩女!!
赵禾假装淡定跟在周阖之身后走出电梯。
“带伞了?”
男人温润如清风的声线在她头顶响起。
赵禾摇头。
她没带伞,看外面雨势估计还要等一会才能走,打车软件爆满,根本叫不到车,加钱也没车过来。
他应该也走不了吧?
这样的话不就能多待一会了?
周阖之:“我也没有,只能等等了。”
躲雨的人不少,都在商场一楼大堂,能坐的沙发都被人占了,他们俩只能找了个角落能看见外面雨势的地方站。
赵禾穿着高跟鞋,细跟,跟还不低,站一会便累了,靠在墙上,和周阖之并肩,她别过脸去,唇角是止不住的笑。
周阖之喉结滚动,摸了包烟出来,微微侧目看向她,“赵禾,介不介意我抽根烟?”
他的生活已经够平淡了,除了烟,其他危害身体的一样不碰,医生建议他是烟酒都戒掉,已经戒掉了酒,他实在戒不掉烟,或者总要有样寄托,在放弃周岁时后,烟成了唯一的寄托。
赵禾摇头。
而周阖之往旁边走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才焚燃烟。
赵禾很少见到像他这么自觉的男人,她看向他的身影,烟雾缭绕,遮盖住他沉邃略微阴郁的眉眼,有种雾里看花的不真切感,不知道怎么的,她能感觉到他温润平和的表象下藏着一个寂寞孤单的灵魂。
阴郁暗黑的调调又实在吸引人。
她失去理智一般被吸引。
周阖之抽完烟回来,拿出一盒糖,递给她,说:“吃么。”
是润喉糖。
赵禾嗓子不好的时候就爱吃这牌子,他是不是抽烟抽多了嗓子不舒服,她摊开手点头,“谢谢。”
是蓝莓味的,有点酸。
赵禾犹豫几秒开口:“学长,你最近遇到麻烦了?”
“不是什么麻烦,一个小案子咨询一下。”
大多数公司是没有专门的法务团队的,除非是大公司,业内龙头,会专门聘用一个法务团队,大部分都是直接和律所合作的。
是什么样的小案子需要周阖之亲自跑一趟?
赵禾没敢多问,毕竟是他的隐私,突然又一阵雷声轰鸣,巨大的声音仿佛撕裂人的耳膜,赵禾吓得连忙捂住耳朵,瑟瑟缩缩,怕极了。
现场有不少人吓到。
轰隆隆地,仿佛地面微微震颤。
等雷声过了,周阖之问她:“怕打雷?”
“嗯。”赵禾慢慢松开手,确认雷声过了,才松了口气。
赵禾拿出无线耳机,递给他一只,“听歌吗?”
周阖之犹豫几秒,接过一只,听见她说:“听歌就不怕了。”
“你听一只?”
赵禾脱口而出:“戴两只听不到你说话。”
周阖之唇角弧度深了深,戴上左边耳朵,下一秒便听到音乐声响起,另一只耳朵听到赵禾说:“音量要是太大了你记得说,我调小点。”
“按照你的习惯来。”
“好。”
赵禾的歌单都是粤语歌,她喜欢以前的歌,怀旧,经常听的就那几首,现在播放的是卫兰的《心乱如麻》,她没想太多,按了播放,歌词出来后,她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要是不喜欢听这种的,我切掉,你喜欢听什么样的?”
周阖之莞尔一笑:“不用切,挺好听的。”
“真的吗?”
“嗯。”
赵禾慢慢放下心。
……
半个多小时候雨势渐渐停下来,周阖之提出送赵禾回家,他的车被淹了,打了一通电话,叫了一辆车过来,赵禾还想拒绝,心想却想和他多相处一点,便答应了,不再扭捏。
车子开到半路,雨势又大起来,前面好几条路都堵住了,有市政工作人员在加班加点疏通。
赵禾怕他们回去路上也堵,便说:“前面放我下车就好了,我走回去,你们也快点回去吧,要不然又堵了。”
周阖之本在闭目养神的,听到她开口,眼睛睁开,说:“没关系,快到你家了,都送过来了。”
“不好意思,学长……”
周阖之没再开口。
到了赵禾住的地方,周阖之拿了伞递给她,说:“到家了给我微信。”
“好的,学长,谢谢学长,你们路上小心。”
赵禾回到家里,衣服湿透,鞋子也湿透,不过她不在意,发了平安到家得微信给周阖之。
很快,周阖之回复:【晚上打雷一个人要是害怕,可以找我。】
赵禾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心脏狂跳,根本停不下来,有种眩晕感。
他、他、他是什么意思?
是她理解的那种意思么?
他的话太暧昧了,在给她释放某些信号。
赵禾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他看出来了?
“啊啊啊——”
赵禾想找闺蜜帮忙分析下周阖之的意思,可话到嘴边,她咽了下去,也许不是她想的那样。
真的从来没有如此纠结过,头一次为了个男人,失魂落魄,反复拉扯……
只是可惜,晚上没有打雷了。
深夜十一点多,赵禾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没有打雷,找不到机会找周阖之。
她打开手机,屏幕灯照在脸上,忍不住找周阖之。
【学长,没有打雷还可以找你么?】
一句话,删删改改好几遍,按下发送后,赵禾关掉手机,捂着脸躲开,坐在床尾,远离手机,不敢看不敢听,紧张又期待。
她很确定,周阖之是对她也有意思的。
谈不上喜欢,但也注意到她了。
又是吃晚饭,一块等雨听歌,还送她回家,还说打雷一个人害怕可以找他。
她很年轻,没谈过恋爱,早恋都没有过。
是典型的乖乖女。
从小到大没都很乖,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是爸妈眼里的最懂事最乖巧的女儿。
一直到遇到周阖之,一切都变了。
她大学毕业后留在a城,父母一直希望她毕业后回到家里,她不愿意,义无反顾选择留在a城发展。
一直到上个月在健身房遇到周阖之,她庆幸自己留在a城,冥冥之中,还是让她遇到他了!
赵禾等心情平复了点看了手机,周阖之回了微信:【要来我家么。】
如果说之前是暧昧不明的信号,而这句话则是再明白不过了。
这是成年人的世界。
她的感情生活虽然是一片白纸,但该懂的都懂,也明白周阖之的邀请是什么意思。
他是单身,她也是。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他邀请她,应该是对她有意思的吧?
赵禾咬唇,脸颊火热,要去吗?
真的疯了!
一场暴雨过后,城市焕然一新。
晚上温度有点冷,赵禾下楼时,已经有辆车子停在了路边,司机不是别人,是周阖之。
而她还是来了。
周阖之过来接她。
周阖之很绅士,下车过来替她开了副驾的门,等她上了车,拿过雨伞折起来收进后座,这才绕回主驾坐上车,随即启动车子。
赵禾不自觉抿唇,紧张极了,手指揪着裙摆,她化了淡妆,涂了淡淡一层唇釉,微微的细闪,很温柔很弹润的感觉,据说让人看了想亲吻,身上一条暗粉色的裙子,衬得肤色盈润发白,像牛奶色。
出门前还喷了香水,喷在手腕、锁骨,以及脖子后颈耳朵下面一点的地方,茉莉清香加上温暖高级的麝香,说是给人一种不沾染食宿的白月光感,很奶很仙,闻过后让人流连忘返。
她不安抓着手包,不敢看向驾驶座的男人,她觉得自己胆子真大,但不后悔。
“不怕么?”周阖之突然开口,嗓音醇厚很温和。
“怕、怕什么?”赵禾心头一紧,克制着声音。
“不怕这么晚和一个男人出来?”
赵禾吞了吞口水,“我相信学长。”
谈恋爱是赌,结婚也是赌,什么都是赌。
她和周阖之也是赌。
周阖之微微一顿,似乎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直到了目的地,车子停在地库,周阖之不着急熄火,led屏幕的淡淡蓝光照在他没有死角的脸庞上,说:“赵禾,我今年三十三岁。”
“我知道。”
“你多大?”
“二十三……”
“我大你十岁。”
车里开着冷气,赵禾有点冷,手臂起了鸡皮疙瘩,目视前方,说:“不是问题。”
下一秒补充一句,“年纪大的会疼人。”
周阖之嘴角笑意更深了些,解开安全带,“下车了。”
赵禾便跟着周阖之下车。
进电梯时,赵禾抬眼悄悄看眼前的男人,意外注意到面前镜子里的周阖之在看她,猝不及防对上视线,她装作不经意间扫过,看向其他地方。
心里头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开门进屋,周阖之打开鞋柜取出一双灰色的家居鞋,他脱下外套,说:“想喝什么?”
赵禾穿上鞋子,“谢谢,都可以。”
“随便坐,我去倒水。”
周阖之进了厨房,而赵禾环顾一圈,打量起男人的住处,很单调,色调也很冷,窗帘是灰色的,沙发巾也是灰色的,装修单调也很简单,一看就是一个单身男人的住处。
看来他真没有女朋友。
就连家居鞋也是灰色的。
到周阖之家里没多久,外面又开始下雨,雨势又急又凶,噼里啪啦打窗户。
赵禾看落地窗没关,走过去顺手关上,转身时,周阖之拿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出来,“果酒,酸甜,酒精度数可以忽略不计。”
赵禾:“好。”
周阖之到了两杯,递给她一杯,“朋友送的,说女孩子适合喝这款,不会醉。”
赵禾接过抿了一口,确实好喝,她其实不爱喝酒,酸酸甜甜水果味的果酒除外,“好喝。”
“喜欢?”
“喜欢。”
周阖之眼神温柔,表情更是温和,穿着黑色衬衫,露出冷白的胸肌线条,他坐在沙发上,和她隔了一个身位。
赵禾喝了一杯,放下杯子,便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次来男人家里,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独处,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只是难免有些紧张。
“很紧张?”
赵禾没有说话,双手放在腿上,看着他胸口位置的视线缓缓往上移动,不敢看他的眼睛,又转移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周阖之说:“赵禾,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不会强迫你,你还有时间反悔。”
这是他第二次给她机会。
赵禾吞咽一声,是真紧张,感情经历一张白纸,却不后悔,不想打退堂鼓,心里一横,“我不走。”
“我不想走。”
周阖之越是给她机会反悔,她越是不会回头。
“坐过来。”
她听见周阖之的声音响起,抬眼看过去,他的手放在身边的位置上,示意她坐那,她鬼使神差、不由自主乖乖听话,坐到他身边。
周阖之收回手,没有碰她,更没有肢体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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