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咩咩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粉嫩的鼻尖一抽一抽,哭声软糯带着哽咽,她用圆溜溜的眼睛抬头看着顾怀薇,一只手紧张地攥着裙摆,另一只手扯了扯顾怀薇的袖子。
原本拿在手里的快递盒,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顾姐姐,你不要生气嘛,要不你使劲掐我消消气,我保证不还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顾怀薇摆出凶狠的模样,把手抬起来。
白咩咩立刻紧张地闭上眼睛,肩膀颤抖着。
顾怀薇觉得她这幅样子实在是可爱,想要欺负,原本那点怒火,被她一哭,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其实,祸兮福所致,位面跳转的时间虽然提前,打破了原本顾怀薇的计划,但算是因祸得福,帮助她摆脱当时被黑色飞甲虫缠绕的困境。
手高高抬起,轻轻地落下,在白咩咩白皙的额头上,“邦”的一声弹了一下。
“嗷嗷嗷——”白咩咩立刻捂着自己泛红的额头,泪珠不停地滚落,都快积成小水洼。
鹤雪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凉凉地说:“真是个小可怜。”
“都怪你,都是你撺掇的!”白咩咩鼓起腮帮子,矩形瞳孔瞪了一眼鹤雪衣,然后用手背捂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跑回房间里。
顾怀薇心情倒是不错,她愉悦地眯着眼睛,然后看向旁边的鹤雪衣:“是你诱惑她这么做的?”
鹤雪衣眯着眼睛笑:“怎么可能?我可是在旁边极力劝阻呢。”
“你辅助不力,绿洲疗养院外面的那一批杂草,由你负责清理干净。”
“欸?那她呢?”鹤雪衣唇角的笑意消失,他最讨厌干这些苦力活。
顾怀薇把扫帚塞进去鹤雪衣的手里:“她都哭了,你连带着她那份一起打扫干净,不许偷懒。”
“哦。”鹤雪衣用一只手指嫌弃地按着扫把的扶手正上方,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干活的好员工。
“这个箱子是什么东西啊?”
顾怀薇从地上捡起刚才白咩咩丢下的快递盒子,拿起来看了看。
原本,顾怀薇以为这个东西是白咩咩买的毛发护理膏。
结果快递盒子上显示,是邮寄给顾怀薇的。
上面的邮寄人是:何佳瑞。
顾怀薇颠了颠箱子问道:“这个是什么时候邮寄过来的?”
鹤雪衣回答:“你离开绿洲婚介所的第二天。”
顾怀薇想起当时,何佳瑞想留下来,她考虑到何佳瑞变化太快,总是无法坚定选择,拒绝了她的请求。
而后就是永别。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何佳瑞后来在分店应聘成功了吗?”
鹤雪衣需要细想一下,才能想起何佳瑞这号人。
“没有,她不符合应聘标准,落选了。”
没有开后门,就没有奇迹出现。
“这样啊。”顾怀薇垂头,想起何佳瑞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身影,“她后来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不清楚。”鹤雪衣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更喜欢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对于满身沧桑已经凋零的花朵,不会投入太多的目光。
“知道了,你干活去吧。”
顾怀薇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把那个快递盒拆开。
快递盒里,是何佳瑞之前佩戴的两个契约环,经过融合打磨,制作而成的两个叮当镯。
一个是新生环,纪玄给她的。
一个是结契环,陈留香给她的。
上面失去了契约的力量,变成纤细美丽的小饰品。
里面还附了一封皱巴巴的书信。
「我一生被选择束缚,想抓住所有,却一无所有。
我将唯一所剩的枷锁赠予你,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希望可以做,可以表达出我不再依靠异形独立的决心。
请原谅我走之前,对你提出的无理请求,希望那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
你身上有我向往的全部自由,可我最终无法成为你,我为数不多的人类朋友,请给我回一封信吧。
这样,我就有勇气拖着这副衰老的残躯,在新的城市,重新开始。」
晚了。
顾怀薇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
这个快递包裹晚了两天。
顾怀薇看着字里行间里流淌的遗憾,一言不发,将那副叮当镯和信件一起收进漆黑上锁的箱子里,再放回翡翠手镯的最拐角处。
小位面的一切,都将留在小位面里。
不只是人,是事,还有所有的羁绊和遗憾。
而这座死城的某个垃圾站内,那只黑色的小飞虫停留在垃圾上,身体不停聚集着黑气,然后,不断地膨胀扩大,远远的看就像是被吹鼓起来的黑色垃圾袋。
慢慢地,长出头颅。
慢慢的,窄小的四肢生长出来。
“砰”的一声,垃圾袋破开。
红色、黑色、绿色的东西纠缠在一起,开始长大。
小小的四肢撑着巨大的头颅,就像是变异的蜘蛛,潜伏在垃圾站里养精蓄锐,等待着身体继续恢复。
身穿紧身牛仔裤的学生妹神情紧绷地观察着附近。
这个垃圾站副本位于整座死城的边缘,空气里弥漫着难以形容的腐臭味,高高堆积的垃圾山,像是一座又一座墓碑。
无数只黑色小飞虫嗡嗡的在这里飞着。
微胖学生妹四处张望,对身边的麻子脸的中年大叔说道:“写着规则的纸条里提到,碎掉的尸体有一部分就在这些垃圾里。”
麻子脸中年大叔又重新看了一下纸条上的规则,做下决定:“我们两个分头寻找,距离不要太远,如果太阳落山之前还没有找到,就放弃这项任务,原路返回。”
“好。”微胖学生妹点了点头。
破败的铁皮墙上满是锈迹,雨水顺着缝隙滴下,混入地面上的污水。
有什么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和其他垃圾混在一起。
“不对,有东西!”麻子脸中年大叔察觉到一丝不安,眼神犀利地在各个垃圾之间扫过。
“我……”
下一秒,微胖学生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麻子脸中年大叔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垃圾场,呼唤了几声微胖学生妹的名字,没人回应。
空气里,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而下一秒,无数的黑色小飞虫爬满了他的背,咬破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血肉,把他吞噬掉。
他的肉体,就像是迅速腐烂的隔夜菜,很快就成了一堆喂养虫子的烂泥。
地上仅仅留下沾着鲜血的规则纸条。
垃圾站腥臭的风吹着纸条,纸条飘飞在空中,又落进肮脏的水洼之中。
这里很安静。
安静的就像是什么人也没有来过,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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