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禾垂着眼睫,结合着当初牛军与她说起过的军营中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她终于想到了林聪为何会针对陈青山。
并不是平庸的人一定会对骁勇聪慧的人产生嫉妒,但林聪会。
他领着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却嫉妒于陈青山能受到霍将军的欣赏,赞扬。
他将父亲的叮嘱尽数抛于脑后,只想着如何与陈青山作对,毕竟在他眼里,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士兵,哪能盖了他的光芒。
收回思绪,顾青禾看了眼齐明月,“王妃如今可还好?”
说到吴王妃,齐明月不禁坐直了身子,“挺好,怕这京中有吴王的人,她很少出去,平阳这几日也在府上陪她,说起来这母女两个最近可是和谐的很,绣绣花下下棋的,我瞧着姑母这几日还胖了不少。”
见顾青禾眉眼弯弯,齐明月晃神了片刻,反应过来挠了挠头,紧接着道:“本来今日平阳打算与我一同来的,不过这丫头看上去精明,实则脑子空空,再加上这次的事情跟霍时北也有些关系,届时被她听到怕是又要捅什么篓子。”
平阳和霍时北?
顾青禾想到先前平阳让自己代交给霍时北的那张虎皮,这两人之间应当是有些渊源的,只是她前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关心其余的事情,所以并未听说过罢了。
但她却知道前世自己死的时候平阳和霍时北也没在一起。
邵巍去世后,边关岌岌可危,霍时北扶持新帝登基,之后便去了边关镇守,而平阳,也嫁了人。
不过她嫁的人似乎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官员,顾青禾没怎么见过,也没听说过。
“接下来你是如何打算的?”
这几日顾青禾在大理寺里没什么事情做,脑子里便全是这些事情。
以至于齐明月的问话一出来,她便立刻回道:“林家那位打算跟四皇子议亲的,是林夫人膝下的?”
“那倒不是,林夫人膝下只一个林聪罢了,自林聪去世,这位林夫人就病了,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齐明月耸耸肩,“不过林家也不是什么名门贵族,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林仕强有个自年轻时就十分宠爱的妾室,那妾室替他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是双生子,如今都正是闺中待嫁的年纪,若是陛下有赐婚的意思,他直接将这妾室扶正就是了。”
顾青禾吸了口气,“四皇子愿意?”
“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我琢磨着陛下未必会给林家正妃身份,顶破天了封个侧妃。”
顾青禾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林夫人早年跟吴王妃的关系不错,或许是因为丈夫的叮嘱,她刻意讨好了吴王妃许多年,虽然其中牵扯到利益,但两人之间应当也是有些感情在的。
齐明月想着要不从这林夫人身上入手。
否则若是皇帝真的替四皇子和林家女儿赐了婚,那第一个要被踢开的,就是林夫人这个绊脚石了。
可完全不需要两人出手,外头齐明月的人急匆匆地进来俯身道齐明月耳旁说了几句话,齐明月猛地站起身来,“当真?”
“属下亲眼所见。”
齐明月两眼放光,哈哈大笑一声,手上的扇子合拢朝着掌心敲了几下,“好啊,好啊,简直是老天都在帮我们。”
他朝顾青禾招招手,“走,看热闹去。”
“怎么了?”顾青禾不解。
“林夫人去敲登闻鼓了。”
……
两人到的时候京兆府的人和邵行简都到了,竟连魏宴舟都站在一旁看热闹。
瞧见顾青禾,他立马走过来,视线在她消瘦了些的脸颊上流转,低声道:“我先前就告诉过你,邵巍护不住你的。”
顾青禾懒得理他,见她面色不虞,齐明月很是识趣的替她挡在魏宴舟中间,笑面虎似的跟魏宴舟打招呼,“魏世子。”
登闻鼓之下,瘦弱的夫人用纤细颤抖着的手臂紧攥着鼓槌敲击在鼓面之上。
发出的声音并不大,落在耳中却依旧显得有些震耳欲聋了。
那府尹简直想要两腿一蹬直接装死,好把事情留给一旁站着的这些大理寺和刑部的人。
好在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苍白脸色,善良的大理寺卿邵行简替他开了口,“林夫人,可知这登闻鼓一敲,便要先行承受二十鞭刑的责罚?”
“疯了,疯了,她疯了!”林仕强急匆匆地冲上前来想要把人拉下去,“她这几日生病,看样子怕是病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民妇知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从林夫人口中说出,她甩开丈夫拽着自己的手臂,跪在地上,“民妇愿意受责罚。”
“好。”邵行简眼中带了些钦佩,无关其他,只是对一个母亲的钦佩罢了。
他问,“你要告什么?”
“民妇要告吴王利欲熏心,害死我儿林聪,贪我林家庄园,钱财,囚禁他人之妻!”
四周一片寂静,林仕强的脸色先是惨败无比,之后又恢复如常,不再执着于要拽着林夫人回府,而是在一旁静静的站着。
顾青禾猛地攥紧了手掌。
魏宴舟的视线也朝她看过来。
无情的字眼从那张薄唇里吐出,“愚蠢。”
顾青禾皱着眉头往旁边挪了几步,简直坏人心情。
二十鞭,就是一个身强体健的人估计都要脱一层皮,这林夫人虚弱成这样子,当真能受的住?
齐明月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裹着厚厚的披风,带着帷帽的熟悉身影,眉心猛地一跳。
或许是挥鞭之人看出林夫人的虚弱,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鞭子甩下去时的力度不减,但落在身上却并不至于要人命。
可即便如此,二十鞭下去,林夫人也依旧是进气没有出气多了。
她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扯了扯唇角,“民妇要告,吴王,害死我儿,贪我林家庄园,钱财,囚禁他人之妻……”
林仕强跪着爬到中间,朝着邵行简等人祈求,“她身子本就不好,这样下去会没命的,几位大人先容我将她带下去医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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