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锦衣卫全力运转之下,次日,天边的启明星还在闪烁,夜色尚未褪去,应天城便被一阵紧张的气氛所笼罩。
城中各处都响起锦衣卫急促的敲门声与呼喊声。
“大人,这大半夜的,所为何事啊?”
一位老者睡眼惺忪地,过了良久才拄着拐杖挪到了门口,打开门,颤颤巍巍地问道。
锦衣卫面色冷峻:“陛下有旨,吴王殿下奉命处理天花,现需征用你等,速速跟我们走!”
“大人,老夫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可我这把老骨头,实在走不动了啊。”老者面露难色。
锦衣卫扫视一圈,见其确实年迈体弱、难以行动,便留下他,转身朝下一户奔去。
“等等,大人,老夫好歹也是大明百姓!”
“您稍等片刻,家里有一本祖传的医书,还望能尽到一些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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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天还未亮,应天城周遭除了几个年迈已经无法动弹的大夫,其余人都一脸懵然地被强征集合在吴王卫的驻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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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太医院内,秦一率领着锦衣卫匆匆赶到。他站在一众太医面前,表情凝重地说道:“昨日锦衣卫来报,城外出现天花!”
此语一出,太医院瞬间炸开了锅。
“天花?这可是要命的病啊!”
“怎么会突然出现天花?这可如何是好?”
太医们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一个个脸色大变,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片刻后,秦一看着众人,待他认为他们已稍稍消化了这个消息后,便沉声道:
“如今,吴王殿下奉陛下旨意前往处理灾情,尔等可有愿意跟随者?!!”
话音刚落,太医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站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众人紧张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时,一位青壮太医在人群中咬了咬牙,挺身而出:“回大人,小的愿意!只是可否给小子一些时间,去和家人告个别?”
秦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笑意:“好,我替殿下准了!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青壮太医苦笑着回答:“大人,天花之下,我等能否活下去也尚未可知,问名字又有什么用?!”
秦一哈哈一笑:“莫要如此悲观,本就是生死之事,才更要留名。”
随后,他又冷眼看向剩下的太医:“那你们呢?”
“回大人,我等愿尽绵薄之力!”
随着声音望去,零零散散地,有年迈的,有青壮的,共站出来十数人。
秦一对着这些人深深鞠了一躬:“吾秦一替大明百姓,替吴王殿下,在此谢过诸位了!”
说罢,未等众人回应,秦一便说道:“请吧,诸位!”
秦一路过一旁的副手时,使了一个眼色。待众人离开太医院后,锦衣卫并未跟着离去。
很快,太医院内传出一阵鬼哭狼嚎之声,那是锦衣卫和太医们的亲切交流。
很快,那些被’感动’的太医被锦衣卫强行带走,以应对此次天花危机。
与此同时,在应天城与江南之间的路上,一众锦衣卫蒙着口鼻,视死如归。
他们在天花患者人群周遭一寸寸地翻寻感染后生病的牛。
周围是一片凄惨的景象,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被病痛折磨,数不清的人在哀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地上也散落着不少无人处理的尸体,可他们却无能为力,只能强忍着内心的麻木与恐惧,继续执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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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时分,金銮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朱元璋高坐龙椅之上,眉头紧锁,满心忧虑,哪里还有心思处理寻常朝政。
敏锐地察觉到台下那些御史们心怀鬼胎,蠢蠢欲动,看样子是打算弹劾老二这小子昨日封锁城门的举动。
老朱心中暗自恼怒,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意,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结了一层冰。
随着太监那悠长尖锐的上朝声音落下,朱元璋未等御史们有所动作,便径直开口道:
“咱昨日收到锦衣卫急报!”
“江南一带,突发天花,此刻正朝着咱应天城蔓延而来!”
“真是岂有此理!江南起了天花,竟不在当地蔓延,反倒奔着应天来了?”
“怎么,它认得咱?!”
朱元璋越说越气,怒发冲冠,猛地狠狠砸了一下龙椅扶手,而后对着满朝文武大臣冷声喝道。
而老朱“天花”二字一出口,恰似一道惊雷在朝堂炸响,吓得一众文臣武将们个个面如土色,冷汗直冒。
要是嘎在这,那得多憋屈啊?
尽管朱元璋龙威在上,可众人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言语间满是恐惧与担忧。
朱元璋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过众人,尤其是那些平日里自命不凡、总爱高谈阔论的文臣,心中愈发烦躁,干脆利落地说道:
“咱已派吴王前去处理天花之事。在此期间,尔等若有谁敢不听吴王号令,故意拖后腿,咱绝不轻饶,定斩不赦!”
言罢,他一挥衣袖,径直转身离去,留下身后一群惊魂未定、满心惶恐的大臣们。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应天城内传播开来,百姓们听闻天花肆虐,无不恐惧万分,人心惶惶。
往日热闹非凡的应天城,此刻仿若一座被阴霾笼罩的死城,大街小巷弥漫着死寂与不安。
而吴王朱樉,天还未亮便已整顿行装,亲率锦衣卫和麾下右卫军,带着大量物资与众多大夫,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疫区处理天花的征程。
说起这右卫军,乃是朱樉受封吴王时所得的赏赐,只是一支新建不久的军队,作战经验尚浅,故而朱樉平日里很少启用。
相较之下,吴王卫对朱樉忠心耿耿,是其最为好用且顺手,此次却被留在应天守城。
毕竟天花疫情并非依靠武力便能解决,守城维稳、保障应天城安宁同样至关重要。
万一,有想不开的呢?
这一路之上,锦衣卫马不停蹄,沿途四处征召大夫与药材,只要有可用之人、之物,一概收纳,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派上用场的机会。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了意外。
只见秦一这厮,脸色难看得好似能滴出水来,像极了便秘似的,骑着快马如一阵疾风般朝着朱樉疾驰而来,而后在他身前猛地勒住缰绳。
“爷,锦衣卫那边有点事,需要您亲自去处理一下!”
秦一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焦急与无奈。
朱樉微微皱起眉头,满心疑惑:“何事?如此神神秘秘?!”
秦一环顾四周,见周围人多眼杂,便凑近朱樉耳畔轻声说道:“爷,五皇子和他师傅来了,五殿下吵着也要去帮忙处理天花!”
朱樉一听,脸色骤变,心中暗自叫骂,不由得牙关紧咬,后槽牙吱吱作响:
“带孤前去!!”
片刻之后,朱樉在秦一的引领下,匆匆赶到事发地,只见老五朱橚那小子正满脸悲愤地对着自己的亲卫们指手画脚,高声指责威胁着。
而站在他身旁的老者,也就是朱橚的师傅孙轩,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心中五味杂陈。
想当初,虽隐隐猜到这弟子一家人身份不凡,却万万没想到竟是皇家血脉,陛下嫡子。
此时,朱樉与秦一前来的马蹄声打破了此地的喧闹。
孙轩抬头循声望去,瞧见朱樉的瞬间,脸色变得更加复杂难辨。
忆起当初那位夫人的嘱托之言,再结合弟子口中的那声“二哥”,他又怎会猜不出眼前这位吴王殿下的身份?
当下,孙轩恭敬地向前行了一礼:“老夫孙轩见过吴王殿下!”
朱樉见状,赶忙快步上前,双手扶起孙轩,温言说道:
“孙先生不必多礼。五弟年幼无知,此次天花疫情凶险万分,他不宜在此,还望先生劝其速速返回应天。”
朱橚原本看见自己二哥装了鹌鹑缩在一旁,此刻却是一听,顿时急了眼,大声嚷道:
“二哥,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我也要为大明百姓出份力,为何你能去,我便不能?”
他眼神中虽透着一丝恐惧与忐忑,但更多的是坚定与决然。
朱樉看着倔强的老五,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得严词拒绝:
“老五!!你不知这天花的厉害。此去前去,生死未卜,孤身为兄长,怎能让你涉险?”
“你且安心回应天,陪陪娘,就是帮二哥了!!”
朱橚却梗着脖子,死活不肯妥协:“二哥,我不怕!我学了这许多本事,若不能在此时派上用场,又有何意义?”
“老五,你别逼孤大庭广众之下,揍你小子!”
朱樉眯了眯眼,危险的目光肆意打量着朱橚这厮。
看着这小子丝毫不惧的模样,朱樉不由叹了一口气,脸色一沉,转头对秦一说道:
“秦一,派人带五皇子回应天,务必确保他的安全。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秦一领命,一挥手,身后的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围了上来。
朱橚见状,又惊又怒,想要反抗,却被孙轩一把拉住。
“殿下,莫要冲动。吴王殿下也是为您好。”孙轩苦苦劝道。
朱橚望着朱樉,眼眶泛红,高声喊道:“二哥,你今日如此对我,等你回应天了,小心给你下药!!”
顿了顿,就听朱橚稚嫩声音传来。
“二哥,你一定要活着活来啊,弟弟我还没给你治好右臂呢!!”
“二哥,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朱樉心中长叹一声,狠下心来不再理会,转身继续踏上征程。
锦衣卫们则带着哭泣大喊大叫的朱橚,向着应天城疾驰而去。
其实朱橚一开始就知道不成,只是听到是自己二哥前来处理,这才闹了这么一出,一则是自己也想去,二则是怕二哥出事~
朱樉一行渐行渐远,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而朱橚的哀求祈祷声,却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之上,让人心生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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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朱樉便率领众人抵达了天花爆发之地。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幅人间炼狱图,令人触目惊心。
村子里,随处可见饱受天花折磨的百姓,他们或躺或卧在简陋的屋舍前、泥泞的道路旁。
那些感染者的脸上、身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令人作呕的痘疹,有的痘疹已经破溃,流淌着脓血,散发着阵阵恶臭。
许多人因高烧而神志不清,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与呢喃,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还有些人已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更有甚者,全家老少皆染此疫病,一家人相互依偎,在病痛中苦苦挣扎,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朱樉乍一看到这惨绝人寰的场景,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强烈的悲悯与震撼。
蓦然间,他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似乎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可一时之间,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却死活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自镇定,将心中的慌乱暂且压下,转头对秦二命令道:
“即刻率人封锁此地,绝对不能让天花继续向身后蔓延!此外,分出一部分将士,务必时刻保护好大夫们,让他们即刻着手诊治,哪怕只是缓解一下病情也好!”
接着,他又看向秦一,严肃地吩咐道:
“传令所有人,不得饮用此地生水,必须将水烧开之后方可饮用。还有,所有人都要用布巾捂住口鼻,以防传染。另外,所有因天花而逝去的百姓尸体,一律就地焚烧!”
“告诉百姓们,朝廷没有放弃他们,吾吴王乃是奉旨前来处理天花疫情!”
“喏!”秦一领命后,迅速转身离去,组织人手执行各项任务。
朱樉则沿着村庄的道路缓缓前行,他放下了王爷的架子,看着百姓们那生不如死的凄惨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满是不是滋味。
每走一步,他都能深切地感受到这片土地上弥漫着的死亡与绝望气息,那一双双痛苦无助的眼睛,如同重锤一般敲击着他的内心。
突然,一个小孩的身影映入了朱樉的眼帘。
那孩子身形瘦弱,独自蜷缩在墙角,脸上布满了痘疹,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朱樉的脑子瞬间“轰”的一声炸开,刹那间,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心中那股慌乱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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