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事情,老爹竟然瞻前顾后的不敢答应。大春有些愤然的说:“这是什么道理,选下来的东西,他家不要,还不让咱们卖。难道花费他们出吗?”
杨秀庭:“盛德记给的价钱,是咱家山楂糖的零售价。里面已经包括了损耗。”
大春仍然没有放弃努力,劝说道:“可是爹,我已经答应师傅了,怎么也不好说了白话吧。再说,听我师父的意思,过起年就打算教我手艺了。拿不回去糖,师傅不高兴,兴许又得再学一年徒。”
听到多年的愿望有了实现的曙光,郑氏立即动心了,问道:“你师父真的说了,明年教你手艺?”
大春回答:“今天,师傅让我回来一趟。接着就说了,我的基础很好了,能学些手艺了。”
这么明显的投饵行为,让郑氏听到了,居然热切的看着杨秀庭,看着就要马上答应。
郑氏一直羡慕罗师傅手艺好,做活不用着风顶雨,经常出入大户人家,年年收入不菲。这时终于有机会手艺了,只是十斤山楂糖的事情,太容易不过了。一时间,郑氏万分庆幸自家做了山楂糖。
冬儿听了,则鄙视罗师傅的无耻,前一句话要山楂糖,紧接着就说学手艺。这钓鱼的水平太低了吧?不过也难怪,这不有水平更低的大春和郑氏嘛。投饵的水平太高了,万一人家大春听不懂,那不是白瞎了智力嘛。
杨秀庭也有些犹豫。
二黑忙接口:“那怎么行?那是爹和人家说好了的事情,怎么能食言呢。”
大春说:“怎么不行?他盛德记卖的是多少钱,给咱的是多少钱?难道他还照顾咱了?那不是他家作坊里做不出来吗?自己做不出来,还给咱低价,欺负人吧。亏你们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环视了一家人,继续说:“不过是十斤糖,不是多大的事情吧?”
郑氏看着杨秀庭连连点头:“大春要是学到了手艺,那咱家就有好日子过了。比这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小买卖好太多了。”
杨秀庭沉吟不语:当年用了那么多的银钱,才把大春送到罗木匠那里学徒,因为十斤糖而前功尽弃,似乎确实不划算。
冬儿知道大春在,郑氏绝不会让自己开口,一直旁观不语。现在看事情不对头,对杨秀庭说:“爹,这真的是十斤糖的事情吗?十斤过后又要十斤呢?咱给还是不给?”
大春知道半年来自己妹妹和自己不亲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觉得一个女孩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不亲近也没什么,就没在意。
这时听着冬儿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孩子,居然插嘴家里家外的事情,不悦道:“咱自己手里做出来的东西,难道还不由着自己?你一个女娃能知道什么?”
郑氏也呵斥着她:“一个女孩子,哪里都有个你,像什么样子?平白让人家笑话咱家没家教。”
杨秀庭压着场子:“行了,行了,有话好好说。”看样子,还在思量大春说的事情。
这个事情说小可小,说大,那是关系到一家人生计的大事。冬儿可不相信,盛德记若是认真计较起来,自家没了生计,大哥和罗木匠会管着自家老少的生计。
冬儿终于没忍住,冷笑道:“自家做的东西,就能由得了自己?大哥也是在外闯荡好几年了,没听过店大欺客客大欺主的话吗?咱家够大吗?”
大春暴怒:“还轮到你教训我了?他盛德记有多大?能大的过王法?大的过衙门?”
郑氏连连呵斥,杨秀庭也对冬儿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杨秀庭说:“我明天去盛德记买十斤糖好了,咱还是买得起十斤糖的。这样方方面面的事情就都能圆了。”
二黑说:“这个行。”
郑氏不同意。
令冬儿感到意外的是,大春也不同意:“从盛德记买,那得多花多少钱?几乎三倍的价钱。”又劝解杨秀庭道:“爹,糖是咱自己做的,拿去给师傅,又不经别人的手,只要咱们不说,盛德记哪里能知道。自家有的东西,干什么还要花那么多的钱,反而花大价钱回头从盛德记买。”
冬儿觉得,大春说这个话,也是防着他师傅还会再要山楂糖,所以才坚决不同意杨秀庭去盛德记买。再不然,就是大春和他师父说好了,以后继续用低价买进盛德记的山楂糖。
郑氏也说:“不过多做一锅糖的事情。罗师傅拿到和盛德记一样的糖果,难道还会贬低自己的东西,跟人说这个糖其实来的很便宜?”
杨秀庭的表情有了松动。
大春转头对杨秀庭说:“爹,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就是盛德记刁难咱们,咱也不是没办法。我和师父前些日子,在知府衙门做文吏的郑老爷家里做活儿,郑老爷很看重师傅的手艺。师傅说郑老爷是很靠得住的大人物。”
也许是大春这句话起了最终作用。第二天早上,冬儿大哥走的时候,顺利的带走了十斤盛德记专供糖,并三贯钱。
那天早上,为了不看郑氏的白眼,冬儿和二黑依然在院子的角落里交换二黑写字的纸片。就是这时,郑氏和大春走出家门,大春低声说:“我师傅最近常说,外人不如自己的徒弟知根底,要是没个合适的,不如在五个徒弟里选女婿。前些日子,师傅的锯子坏了,现在师傅凑合着用以前的一把。我看好了一把上好的锯子,只是卖的有些贵,要三惯钱。我想买了,过年的时候送给师傅,师傅一定高兴。”
冬儿偷偷望去,大春略红了脸,继续说:“娘,师傅家巧凤妹妹,您见过的,真的很好。不单单是长得好,也能干,性子也绵软。要是娶进来,肯定和您贴心。”
郑氏想了想,要是能和罗木匠结亲,大春的手艺一定没跑。就说道:“那好。不过三贯钱不是个小数,我去和你爹说说看。”说罢,转身打算进屋。
大春又拉住郑氏,乞求道:“娘,您一定和爹好好说。我要是做了师傅的女婿,师傅的手艺不传我传谁?”
郑氏点头,进了门去说服杨秀庭,大春则躲出了院子。
冬儿见两人离开,撇撇嘴,对二黑说:“我做馅饼用了八十几文的肉,娘差点把我吃了。这可是三贯钱啊,多少个八十文?就这么打了水漂。”
二黑也有些泄气,不过还是说:“不是说,挑一个徒弟做女婿吗?没准儿能相中大哥呢。”
冬儿笑了:“别逗了,二哥。真要是挑女婿,怎么能这么随便的让人知道。自然是要在徒弟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细细的观察,才能看出徒弟们最真实的性情。这么大明大亮的说出来,根本就是放了个套,等人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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