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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惋惜


太子眼中微光闪动,立在原地一点不着急,那面不红心不跳的自如,显然,一切仍他掌控之中。

冯勉和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正如太子最开始与冯勉交谈时,听到他说封禅一事的反应。

饶是他这么自满的人,都不认为自己父皇可以行封禅之礼。

燕帝比他要更明白封禅的意义,自然便更清醒,所以就更不会轻易答应了。

“陛下!这是泰安父老们的发自肺腑的心愿啊,望陛下再做考虑!”

赵玉章以为自己没有完成任务,生怕败兴而归,跪下向前膝行几步,高声央求。

燕帝抬手示意他安静,眉头更为舒展,眉目间满是宽慰,道:

“不必,封禅非等闲之事,我意已绝,赵卿及同赴众人,赐金银锦帛,还其来往路费,退下吧。”

“陛......”

赵玉章还待再说,盛弘凌便在他开口前抢先一步:

“陛下心系百姓,谦润贤明,臣敬佩不已!”

太子这是隐晦地默认了燕帝的想法,蔺问渠见状立刻跟上,一同表态。

百官因这两人的态度得知燕帝确实驳回了封禅之举,齐齐跟上,赵玉章这才没了话说,默默行礼后退下殿去。

仍由太子的人护着回了旅馆,不多时皇帝的赏赐便颁了下来,钱财和布料,合起来着实不少。

而且每个人都有份。

给他的格外多了一些。

这些赏赐他们后半辈子都花不完,一群人眼睛都直了,甚至一开始不敢相信自己得了这些意外之财。

“够了,老赵,咱们奔波来这一趟不容易,至于路上的损失嘛......你也清楚。那太子殿下从来就没和咱们说过一定要请愿成功对吧,你就莫要再多想了。”

与他同去殿上的几人看赵玉章闷闷不乐的样子,捧着赏赐安慰他,话语间大有无所谓的意思。

这赵玉章算是请愿团中意志最为饱满的人,其他大多数人当时被说服的理由本来就不是感念君恩,而是来京都一趟就可以得赏。

如今赏赐拿到手了,他们的目的就实现了,至于其他。

懒得去想。

这次燕帝事后并未再召见蔺问渠,甚至太子,他都没有召见。

这不仅让这两个当事人摸不着头脑,更让众臣困惑。

这表面看来,那群请愿团领了赏赐便回泰安去了,而促成这事的太子只在朝堂上得了几句肯定的夸赞,再没其他。

蔺问渠心慌得很,他已经准备好面圣时要说的话,且准备的是一箩筐好话。

可连面也没见着。

莫非燕帝真就把这件事当做了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经过之后就再不提起了吗?

原本昨日他因户部之事心情顺畅不少,哪知早上这事一出,心里瞬间又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内阁还有很多要事处理,可他就是静不下心来,手里捧着个茶盏凝眉发呆,连杨修诚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

“昭宽兄,何故犯愁啊,眉头都皱成个大包了。”

骤然间的话语,惊醒出神的人,蔺问渠抬头冲他淡淡一笑。

杨修诚今天在朝堂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众臣附和着出来说了几句,十分低调。

虽然他在背后捅刀子,但蔺问渠知道他对朝中之事有自己的见解,仍想听听他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成弼兄,今天朝堂上请愿一事,你怎么想?”

杨修诚清清嗓子,就近坐下,思索一阵,道:

“我认为今天只可能是这一个结果。”

“哦?成弼兄如何这么肯定?”

“昭宽兄试想,封禅是寻常仪典吗?这是要记入史册的大事!我们都知道过往朝代有谁举行过封禅,陛下莫非不会想到他们吗?”

“就算会想到,那又如何?”

“这些进行过封禅的帝王:汉武帝,唐太宗,亲临泰山,帝王风采无限,何等风光,你猜陛下想不想要这种风光?”

蔺问渠眼珠一转,手不自觉摩挲着下巴,肯定点头道:

“自然想要。”

“那不得了!想要,刚好又送上门来,若按正常的思路来说,那必是毫无疑问欣慰接受。可太和殿上坐着的人是谁,那是大燕皇帝啊!皇帝面对一件大事,轻易就应允了,那还是皇帝吗?”

他的话犹如闪过的惊雷照进蔺问渠脑中,颇有醍醐灌顶之效。

他猛地抬头,眼神中满是赞同,不住地点着头:

“没错,你说得一点没错,一点没错。”

燕帝是什么人,他们这些老臣最为清楚,他最在乎自己的帝位,自己的权威。

请愿一事虽是对他帝位的肯定,可这肯定来自百姓,来自最普通,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况且这些老人只是泰安那一处地方的人,代表不了什么。

当着满朝文武,因这些人的请愿就允诺了封禅一事,这不可能是他认识的皇帝能做出的事情。

蔺问渠浑身的精神瞬间集中起来,果然与杨修诚交流是有用的,他的话语有时颇能给他启发。

听到他不住地认同,杨修诚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既因为这种认同而窃喜,又因为认同他的人是蔺问渠而觉不爽。

这令他早就堆积在心底的不甘心再次涌出。

在他看来,蔺问渠现在似乎仍旧不知道梵宁香那件事背后之人,也不予追究。

难道这件事竟真的从陈忠那里就终止了?

这令他一直在心底埋着疑惑,以他对蔺问渠的了解,就算是平常发生的事情,他都会很谨慎地探个究竟。

更何况这事发生在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身上。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任何行动,反倒比原来更与他亲近,就是想打消他心中可能生出的哪怕一星半点疑虑。

这样,以两人多年的交情,就算蔺问渠一开始怀疑过他,渐渐地也就不会往他身上去想了。

而蔺问渠的心绪却并不复杂。

他只有惋惜。

他始终很重视杨修诚的才华,不愿与他反目,与他对立。

两人多年的情谊,他虽不知因为什么出现了裂痕,但是他却想看看,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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