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勉对封时淼大加赞赏，夸他不负所望将这一众人带了来。
他早已安排好人们的住处，怕夜长梦多，命他们休息一晚，第二日齐去东华门拜谒请见。
申知州头一次进京，却顾不上欣赏京都盛景。
事情的发展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北境到京都路途遥远，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一路上能不休息就不休。
这就造成队伍里的许多人都跟不上这个节奏，走了三日之后，便陆陆续续有生病或者疲累的人。
时不时就请求找个客栈休息。
有时走到偏僻处，遇不上客栈歇脚，他们就只能就地打个帐篷生火取暖。
头开始封时淼对这种前进节奏还不会说什么。
可到五日之后，速度越来越慢，他便开始着急了，不停催促人们加快脚程。
申知州虽是坐在车中，可也能感受到那份劳累，多次与封时淼商量停下休息。
“不行，京都那边太傅还等着我们呢，耽误了正事怎么办？这几日就已然晚了。”
封时淼可不会给他这个面子，还让手底下的人在队伍一头一尾，几乎像是押劳力一般押着这帮人前行。
就这么走了一两日之后，果然有些身子虚弱的人就坚持不住了。
眼瞅着队伍里有人接连晕倒，申知州开始慌了。
可封时淼竟下令把这些人放在道边，余下的人继续赶路。
他一直记得国子监这位大人和他说的话：
“申大人，当初让你多找些人就是用在这时，上次从泰山进京的队伍也死了不少人，为了大业总要有牺牲，到时能进京的人统统有大赏。”
不光和他这么说，还让他就这么去动员一同赶路的人。
申知州从他嘴里也知先前进京请示封禅的队伍得了不少封赏。
可他就这么眼见这一波一波的人被抛下，心里总不是滋味。
进京后掉队的人几乎占了一半。
人都是他劝来的，走得时候信誓旦旦说是去京都面圣。
回去之后连人家人影都带不回去，他甚至不知要如何跟那些人的家里交代。
他封时淼倒是留在京都了，可他还要回去，回去后北境那些人不得堵着门和他要人？
对他的这个顾虑，封时淼只回他道：“申大人，想想你儿子。”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封时淼特地带申知州面见了冯勉。
冯勉别的没说，只当即命下人拿来五百两白银交给申知州，说是安抚路上离队之人。
托他回去转交给那些人的家里人。
申知州捧着那许多钱，手里沉甸甸的，胳膊都压酸了。
他突然就觉得好像那些人的走失也不都怪自己。
当初是他们自己愿意跟着一起来京都的啊，而且为什么别人能跟得上队伍的行程速度，他们就跟不上呢？
“多谢太傅体谅，这本来就是北境臣民该做的，路途遥远，注定会有折损，在所难免。”
冯勉与封时淼对视一笑，对他的说法很是满意，点头道：
“申知州心有大格局，封大人早与我说过你才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说罢，又抬手一挥，手下人识趣地端来另一个盒子递上。
申知州不敢再接，那个下人便直接把盒子掀开。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排银两，乍一看足有一百两。
申知州每个月的俸禄才只有十两银子，这些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笔横财。
他虽推脱不拿，眼神却是忍不住地往那盒银子上去瞥。
“申大人，我这人不喜啰嗦，给你你就拿着，若是我收走，那你今后可就别想再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了。”
他这意思就是以后还有？
申知州笑意盈盈，拱手道：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舍不得放下手中已经的那五百两，单手费力地托着，用另一只手接过。
“好了，申大人就且放下吧，这些银子待你回客栈时我派人同你一起送过去。”
冯勉看着他抱财不放的架势，心中轻声发笑。
这世上果然人人都爱财，若他表现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那一定是给到他手里的钱还不够多。
“是。大人有何吩咐。”
申知州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放下手里这六百两银子端正坐下。
他算得上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冯勉当然要把细节与他交代清楚。
“每一处如何走。会有大内护卫带着你，至于到了大殿上该说什么。我也都拟好了，你只需按这个意思去说便是。”
冯勉不会给他自己说话的机会，能把他编好的话说清楚已经算是很不错的表现了。
申知州颤颤巍巍拿过自己的“台词”，默默扫了一眼，倒也不是很多。
于是信誓旦旦道：
“太傅放心，下官定按着上面的话一字不落地去说。”
“嗯，放心，申大人的能力我看得出来，不成问题。只是见到圣上不要紧张就是。”
他也不是没面见过皇上，只不过间隔比较远，上一次还是五年前进京述职的时候。
“另外，从你们前来的百姓队伍里，也要选出个当地威望最高的人来作为代表，他如何说，该说什么，我这里也有拟笔。”
冯勉说着，讲另一份薄薄的文书递给他。
申知州双手接过，脑子里早想好了谁来做这个有威望的人。
“太傅，此事封大人在路上就和我说了，我思前想后，约莫有这五个人符合条件，您过目。”
冯勉很是欣赏的看了他一眼，接过耐心查看每个人的详细介绍。
“这个就不错嘛，是你们那里远近闻名的举人才子，那就他吧。”
冯勉指着上面那个叫“邢瑞修”的人，目露满意之色。
“是，下官回去就通知他，需不需要带来让太傅见见？”
申知州自打拿了银子，人都乖巧听话了许多，想得也周到。
“那便见上一见，时候不早了，让人直接去可驿站传他来。”
快马疾驰，不一会就带邢瑞修来了。
冯勉一看，七尺男儿，气度不凡，手中还握着书卷，颇有文人气质。
“好啊，好。”
他不禁满意地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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